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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次元年记:王富贵传》

卷一·天变

新史记·异次元篇载:公元2111年,岁在辛卯,天垂异象。有巨星如月,自东北贯天西南,光焰烛地,坠于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是夜,全球十三区同时震颤,磁暴三日不绝,通讯中断如洪荒。

待天清日朗,世间已非旧观。

燕京市档案馆藏《异闻录》残卷记:陨石坠后七日,印度恒河平原始现异能者。一洗衣妇徒手搅长河,浊浪排空如壁,溺毙恶犬三百余。同期,巴西雨林有农夫化巨树,根系漫延三十里,吞噬村落三座。而美利坚西海岸,首批丧尸于洛杉矶贫民窟破土,肤如败革,齿若利刃,见人则噬,血溅好莱坞星光大道。

人类文明自此崩裂又重塑,史称"异次元降临"。

异次元十年,丧尸之祸愈烈,全球人口锐减三成。时天鹏大帝横空出世,据传其异能为"寂灭之火",所过之处,丧尸皆化为飞灰。《天鹏本纪》载:大帝于昆仑之巅召全球异能者,以焚天煮海之能筑结界,历七七四十九日,尽灭丧尸。自此,人类划区而治,异能者居上,凡人在下,生存法则如铜鼎重铸,刻满血与火的纹路。

卷二·夏夜

异次元三十七年,盛夏。

燕京市的南风裹着热浪,卷过长安街的全息广告牌。第18代机器人交警悬浮在百米高空,金属臂挥舞间,飞行车如游鱼般穿梭。街市上,半自动侍应生托着冰镇饮料穿梭于露天茶座,机械关节泛着冷光;卖糖画的老汉仍守着祖传的铜锅,糖浆在铁板上勾出异能者的剪影——天鹏大帝的火焰图腾最是畅销。

王富贵的出租屋在长安街道1001号B房,十平米的空间里,老式书桌的抽屉还卡着半块去年的月饼。他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霉斑发愣。昨夜的梦太过清晰,那百米高的恶鬼獠牙上还挂着血丝,喉管破裂的腥甜仿佛仍在舌尖。

"开什么玩笑......"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指尖触到粗糙的枕套。月光从纱窗漏进来,在半杯残水上晃出细碎的银点,像极了梦中恶鬼的瞳孔。

他叫王富贵,这名字是失忆那天自己取的。档案库里没有他的出生记录,天空中24小时滚动的寻人启事从没有过与他匹配的信息。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所有历史——从陨石坠落到天鹏大帝封神,却想不起自己十八岁前的任何事。异能者学院的检测仪器显示他是"纯凡人",可每次试图回忆过去,太阳穴就像被钢针穿刺。

"大富大贵......"他自嘲地笑,翻身时压得床板发出垂死的呻吟。墙角的全自动饭锅突然亮了绿灯,那是定时启动的早餐程序——自从上周听见隔壁张太说"不吃早饭易猝死",他就逼着自己养成这习惯。

卷三·奶茶店

清晨五点三十二分,第二十二缕阳光准时爬上窗台。王富贵盯着光束里浮动的尘埃,突然觉得那些微小的颗粒像极了记忆的碎片。

他翻身下床,动作行云流水:套上洗得发白的工装、蹬上鞋底开胶的运动鞋、抓过掉漆的搪瓷盆。毛巾在脸旁擦过,镜中映出张尚算周正的脸——剑眉星目,只是眼底总蒙着层雾气。"至少不算丑。"他对着镜子挑眉,却在看见鬓角新冒的胡茬时皱了眉。

推开出租屋的门,楼道里飘来机械清洁工消毒水的味道。他跨上停在楼道口的飞行自行车,这是三年前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代产品,车把上还缠着防滑胶带。按下启动键的瞬间,车座震得他尾椎发麻,却也抖落了几分睡意。

飞行道上已经挤满了早班族。穿西装的白领操控着悬浮公文包,校服少年踩着光能滑板呼啸而过,还有穿防护服的科研人员,面罩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朝阳的金辉。王富贵把车速调至最低,任风掀起衣角——他喜欢这种慢悠悠的感觉,像溺水时抓住的浮木。

"富贵哥,又踩着点来啊?"

刚停稳自行车,洁妹儿的声音就从奶茶店飘出来。她穿着浅绿的工作服,发梢别着朵塑料茉莉花,见他进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王富贵挠挠头,看着她帮自己整理褶皱的衣领。指尖划过脖颈时带起一阵痒,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像老旧的挂钟在敲。"老板娘又翘班?"他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前台的排班表上——方世玉的名字被红笔划了个圈。

"说是去异能管理局。"洁妹儿转身调奶茶,纤细的手腕转动间,淡金色的糖浆在杯中画出漩涡,"昨天她老公来电话,语气凶得很。"

王富贵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方世玉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谁能想到这名字阳刚的女人,竟是当年天鹏大帝亲传弟子的遗孀?她的奶茶里总加一种叫"忘忧草"的异能植物,据说能安抚躁动的异能因子,只是喝多了会让人犯困。

正胡思乱想,门上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

进来的少年穿着异能学院的制服,银灰色料子上绣着暗纹。他皮肤白得像宣纸,单眼皮垂着,眼尾却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超级无敌冰火两重天,多放糖。"他把菜单拍在柜台上,声音清冽如冰。

王富贵刚要动手,却被少年抬手制止:"让她做。"

洁妹儿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糖罐晃了晃。她抬头时,王富贵看见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厌恶,快得像错觉。"好。"她轻声应着,开始调制奶茶。冰块碰撞的脆响里,少年的目光黏在她侧脸上,像苍蝇叮着蜜糖。

"我是异能班大一的陈祥森。"少年接过奶茶时,突然伸出手,掌心泛着淡蓝的光晕——那是水系异能者的标志,"想和你交个朋友。"

洁妹儿没握手,只是用纸巾擦了擦指尖:"你不配。"

王富贵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这还是那个会因为他打翻牛奶而偷偷抹眼泪的洁妹儿吗?她此刻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连嘴角的酒窝都冻住了。

陈祥森的脸瞬间涨红,又慢慢转青。他盯着洁妹儿看了半晌,突然抓起奶茶,转身就走。风铃再次响起时,王富贵才发现那杯奶茶被狠狠砸在门外的垃圾桶里,褐色的液体溅在银灰色制服上,像朵丑陋的花。

"他......"王富贵刚要开口,就被洁妹儿打断。

"这种人,见一次打一次。"她低头擦着柜台,耳尖却红了,"以前在学院,就总缠着女生。"

王富贵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暖。

卷四·异变

夜幕降临时,王富贵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飞行模式坏了,修车铺的老板说要换核心零件,费用够他喝半个月奶茶。

这条路他走了两年,闭着眼都能数清有多少盏路灯。第17盏总是忽明忽暗,第23盏下面有个流浪汉的窝棚,第31盏......今天站着三个陌生男人。

高瘦的那个有张猴腮脸,正用小刀刮着路灯杆;光头满脸麻子,指间夹着根快烧完的烟;最矮的那个缩着脖子,眼神像偷油的耗子。他们看见王富贵时,交换了个眼神,像饿狼看见了羔羊。

王富贵的心猛地沉下去。他握紧车把想绕开,猴腮脸却突然挡在面前:"小子,借点钱花花。"

"我没钱。"他攥紧口袋里的工资卡,那是这个月刚发的,够交房租还有余。

"没钱?"光头吐掉烟蒂,突然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剧痛瞬间炸开,王富贵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胃里的酸水直往喉咙涌。他想爬起来,却被矮个子抱住腿,狠狠掼在地上。

拳头和脚像雨点般落下。后脑勺磕在路沿上,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黏糊糊的。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呻吟,像那床快散架的木床。为什么打我?他想嘶吼,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恍惚间,他看见卖菜的老婆婆在雨里收摊,看见医院里的小孩抓着栏杆哭,看见洁妹儿被陈祥森纠缠时隐忍的眼神......一股滚烫的东西突然从胸腔里炸开,像岩浆烧穿地壳。

"吼——"

他听见自己发出非人的咆哮。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骨头在咔咔作响,皮肤像被火烧一样发烫。

"他、他的皮肤......"光头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王富贵抬起头,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了暗灰色,指甲长得像兽爪。那三个人吓得脸色惨白,猴腮脸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挥手打飞出去,撞在路灯上发出闷响。

剩下两个想逃,却被他抓住脚踝。他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像咬碎冰糖。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王富贵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暗灰色的皮肤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颜色。他看着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迹。刚才发生了什么?记忆像被浓雾笼罩,只有胸口的灼痛感异常清晰。

他挣扎着站起来,扶起歪倒的自行车。口袋里的工资卡还在,只是边角被血染成了暗红。远处传来警笛声,他不敢停留,推着车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路过第31盏路灯时,他没看见头顶三米处,站着个穿白衣的女子。

她青丝如瀑,裙裾在夜风中轻扬,容颜秀美绝伦,却带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清冷。"尸变异能?"她看着王富贵的背影,指尖缠绕着一缕微光,"有趣。"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淡淡的檀香。

卷五·新生

第二天醒来时,王富贵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身上的伤口全好了,连结痂都没留下。他摸了摸后脑勺,光滑得像刚出生的婴儿。阳光从纱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尘埃在光柱里跳舞,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走到镜子前,看见自己眼底的雾气散了些。镜中人的瞳孔深处,似乎藏着点什么,像炭火的余烬。

"富贵哥,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洁妹儿递来一杯热牛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

王富贵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他昨晚是不是差点杀了人?那个白衣女子是谁?自己到底是谁?

"没事。"他接过牛奶,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洁妹儿歪着头看他,突然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他心上,却重如千钧。

王富贵愣住了。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突然觉得,想不起过去也没关系,不知道未来也没关系。

至少此刻,有奶茶的甜香,有风铃的脆响,有眼前人的笑靥。

异次元三十七年的夏天,王富贵站在奶茶店的柜台后,看着洁妹儿给客人打包奶茶。门外的全息屏还在播放寻人启事,飞行车在街道上划出流光。远处的异能学院传来训练的喝喊声,与街市的喧嚣交织在一起,像首杂乱却鲜活的歌。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不再灼痛,只有种暖暖的感觉,像揣着颗小太阳。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时代。

卷六·疑云

奶茶店的风铃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手指关节泛着冷白,径直走到柜台前,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王富贵刚要动手,洁妹儿却抢先一步:"我来。"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往咖啡机里倒豆子时,手微微发颤。

男人的目光越过柜台,落在王富贵身上,墨镜后的视线像针一样扎人。"你就是王富贵?"

王富贵皱眉:"我认识你?"

"不认识,但有人认识你。"男人接过咖啡,指尖有意无意擦过洁妹儿的手背。洁妹儿猛地缩回手,碰倒了旁边的糖罐,白砂糖撒了一地,像落了场细雪。

男人笑了笑,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金属徽章,扔在柜台上。徽章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只展翅的黑鹰——那是异能管理局的标志。"明天上午九点,去趟管理局。有人想见你。"

王富贵拿起徽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谁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男人转身就走,风衣扫过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里,他留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小心点,最近不太平。"

等男人走远,洁妹儿突然蹲下身捡糖粒,肩膀微微发抖。"别去。"她的声音闷在膝盖上,"异能管理局不是好地方。"

王富贵想起方世玉昨天去了管理局,想起陈祥森胸前的校徽,想起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这个世界像张织了一半的网,他好像正慢慢掉进网中央。"为什么?"

"他们会抓你去做实验。"洁妹儿猛地抬头,眼里蒙着层水汽,"就像......就像抓那些失控的异能者。"

王富贵的心沉了沉。他想起昨夜暗灰色的皮肤,想起被打飞的男人,突然觉得那杯黑咖啡的苦涩,正从喉咙一直漫到心里。

卷七·雨夜

夜里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飞行自行车的遮阳棚上,噼啪作响。王富贵推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第31盏路灯还亮着,地上的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只留下淡淡的铁锈味。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徽章,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去还是不去?去了可能知道自己是谁,却也可能像洁妹儿说的那样,被当成实验品;不去,或许能安稳过一辈子,却永远要背着失忆的谜团。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突然想起梦里的恶鬼,想起那百米高的身影,想起自己咬碎它喉咙时的腥甜。那真的是梦吗?

路过巷口的便利店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平稳:"近日,城西发现三具无名男尸,死因疑似异能者袭击......异能管理局提醒市民,夜间尽量减少外出......"

屏幕上闪过死者的照片,正是昨晚那三个男人。王富贵的手猛地一抖,便利店的玻璃门映出他苍白的脸。他杀了人?那个暗灰色的自己,到底是什么?

雨幕里突然传来脚步声。王富贵握紧拳头,转身看见个撑着黑伞的身影。是那个白衣女子。

她就站在雨里,裙摆却没沾半点湿气。青丝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心一点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你不属于这里。"她的声音比雨声还冷,"尸变异能,本应在地狱。"

王富贵后退一步:"你是谁?"

"守墓人。"女子抬手,掌心浮出缕微光,"天鹏大帝封印的丧尸余孽,正在苏醒。而你,是钥匙。"

雨声突然停了。王富贵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耳欲聋。丧尸余孽?钥匙?这些词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慢慢拼凑,却始终缺了最重要的一块。

"我不懂。"

"你会懂的。"女子的身影渐渐变淡,像融入雨幕的墨,"三天后,昆仑结界破裂。到时候,你会想起一切。"

黑伞掉在地上,被雨水冲得打转。王富贵站在原地,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昆仑?那是天鹏大帝筑结界的地方,也是异能者的圣地。

卷八·抉择

第二天一早,王富贵没去奶茶店。

他坐在出租屋的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雨停了又下。阳光偶尔会穿透云层,照在墙上的日历上——异次元三十七年,七月初七。

桌上放着两样东西:异能管理局的徽章,和洁妹儿昨天塞给他的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别信任何人,等我。"

他摸了摸纸条,纸质粗糙,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洁妹儿到底是谁?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还有那个白衣女子,守墓人又是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是方世玉。"富贵,洁妹儿没来上班,你看见她了吗?"老板娘的声音带着哭腔,"管理局的人刚才来了,说她是丧尸余孽的后代......"

王富贵猛地挂断电话,冲出出租屋。

飞行自行车的警报器在响,核心零件彻底坏了。他不管不顾,扛着车往奶茶店跑。街上的人都在看新闻,全息屏里循环播放着洁妹儿的照片,下面标着"危险分子,悬赏通缉"。

奶茶店的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柜台被砸烂了,糖浆洒得满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焦糊味。王富贵的心像被揪住了,他看见地上有滩血迹,旁边掉着朵塑料茉莉花——是洁妹儿发梢别着的那朵。

"洁妹儿!"他大喊着冲进后厨,看见墙上有个用血写的字:"昆仑"。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王富贵握紧拳头,转身冲出奶茶店。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必须去昆仑,必须找到洁妹儿。

路过异能管理局时,他看见陈祥森站在门口,正和穿黑风衣的男人说话。少年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手指向奶茶店的方向。

王富贵的眼睛红了。他突然想起昨夜的暗灰色皮肤,想起骨裂的脆响,想起那三个男人的尸体。原来如此,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他没停下,径直往城外跑。阳光终于彻底穿透云层,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远处的昆仑山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条沉睡的巨龙。

王富贵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起过去。但他知道,有些事,必须去做。比如找到洁妹儿,比如弄清楚自己是谁,比如......守护这个有奶茶香的世界。

飞行自行车被扔在路边,慢慢被人群淹没。王富贵的身影越走越远,朝着昆仑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得像要踏碎脚下的土地。

异次元三十七年,七月初七,王富贵踏上了去昆仑的路。新史记上没有记载这一天,但后来的人们都说,那是另一个纪元的开始卷九·昆仑道

去昆仑的路比想象中难走。

王富贵扒在货运飞船的起落架上,金属的寒意透过工装渗进来,冻得骨头缝都在疼。下方是连绵的云海,偶尔能看见被结界金光笼罩的山峦——那是异能者设下的关卡,凡没有通行证的,靠近百米就会被烧成灰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闯过前三道关卡的。只记得靠近第一道时,胸口突然发烫,结界的金光像遇到克星般退开三尺;第二道关卡的激光网,在他指尖触到的瞬间就断成了碎片;第三道......守关的异能者看见他的脸,突然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少主",吓得他转身就跑。

少主?这两个字像根刺,扎在他记忆深处。

飞船颠簸了一下,王富贵赶紧抓紧起落架。风灌进喉咙,带着雪山顶的寒气。他想起洁妹儿的纸条,想起她发梢的茉莉花,突然觉得眼眶发烫。那个总对他笑的姑娘,那个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的姑娘,怎么会是丧尸后代?

"抓稳了!"

头顶传来低喝。王富贵抬头,看见个穿工装的大叔正扒在舱门边上,嘴里叼着根烟。"小子,去昆仑送死啊?"

"找人。"

"找谁?"大叔吐了个烟圈,"是去找守墓人,还是找那些爬出来的老东西?"

王富贵心里一紧:"你知道什么?"

"我?"大叔笑了,露出颗金牙,"我是开货运飞船的,专跑昆仑线。这几年啊,结界那边不太平。总有些黑影在夜里爬出来,皮肤灰扑扑的,见人就咬......跟当年的丧尸一个德性。"

金牙大叔的话像锤子,敲在王富贵心上。暗灰色的皮肤,见人就咬......那不是和梦里的恶鬼,和那个失控的自己一样吗?

"三天前,我拉了批货到昆仑山口。"大叔突然压低声音,"看见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带着个姑娘往结界裂缝走。那姑娘......跟通缉令上的洁妹儿长得一模一样。"

王富贵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她们往哪走了?"

"断魂崖。"大叔指了指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峰,"那地方邪乎得很,据说埋着天鹏大帝当年没烧干净的丧尸......"

话音未落,飞船突然剧烈摇晃。警报声刺破耳膜,金牙大叔骂了句脏话:"妈的,结界波动了!"

王富贵低头看去,只见昆仑山脉的金光像水纹般荡漾,一道漆黑的裂缝正在主峰上蔓延,裂缝里渗出浓稠的黑雾,落地就化成狰狞的黑影——和他梦里的恶鬼一模一样。

"抓稳!"金牙大叔嘶吼着拉动操纵杆,飞船像惊涛骇浪里的树叶,朝着裂缝冲去。王富贵死死抓住起落架,看见黑雾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被无数黑影拖拽着,往裂缝深处去。

是洁妹儿。

她的白大褂被撕开了口子,发梢的茉莉花早已不见,手腕上缠着道血痕,正是他送她的那根红绳。"富贵!"她朝着飞船的方向哭喊,声音被风声撕碎。

王富贵的眼睛红了。他突然想起那个吻,想起她整理衣领的指尖,想起她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妈的,拼了!"

他解开安全带,在飞船靠近裂缝的瞬间跳了下去。风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疼,只知道要抓住她,抓住那个在奶茶店对他笑的姑娘。

黑雾里的黑影察觉到了他,纷纷转头看来。它们的眼睛是浑浊的白,嘴里淌着涎水,嘶吼着扑过来。王富贵的皮肤瞬间变成暗灰色,指甲弹出三寸长的利爪——这一次,他没有失控,愤怒里多了种奇怪的笃定。

"滚开!"

他一拳砸烂最前面的黑影,骨屑混着黑雾溅开。身后传来金牙大叔的惊呼:"尸变......不对,是共生体!"

王富贵没空理会,他在黑影中穿梭,像条游鱼。每一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每一脚都踩着黑影的头颅。他看见洁妹儿被绑在块黑色的岩石上,岩石上刻着诡异的纹路,正吸着她的血。

"洁妹儿!"

他冲过去,挥手斩断绑住她的锁链。洁妹儿扑进他怀里,浑身冰凉,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别碰我......我是丧尸后代,会传染的......"

"我不怕。"王富贵摸着她的头发,发现她的发梢正在变黑,"我们回家,回奶茶店。"

洁妹儿哭了,眼泪落在他脖子上,滚烫的:"回不去了......他们要复活丧尸王,用我的血当祭品......"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一个百丈高的黑影从裂缝里站起来。它没有脸,只有张布满獠牙的嘴,声音像无数人在嘶吼:"天鹏的封印......破了......"

王富贵把洁妹儿护在身后,暗灰色的皮肤泛起红光。他突然想起很多事——陨石坠落那天,他抱着个女孩躲在地下室;天鹏大帝筑结界时,他跪在昆仑山下;还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在他耳边说:"富贵,你是平衡者,既不是人,也不是丧尸......"

原来他不是失忆,是被封印了。

黑影的巨手拍了下来,带着毁天灭地的风压。王富贵仰起头,胸腔里的火焰终于彻底爆发——那不是愤怒,是记忆,是属于平衡者的力量。

"吼——"

他的身体在变大,暗灰色的皮肤覆盖上金色的纹路,背后展开对骨翼,像浴火重生的凤凰。洁妹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巨手在半空中被挡住了。王富贵抓住黑影的手腕,指节泛着金光:"丧尸王,该回家了。"

黑影嘶吼着挣扎,黑雾里的小喽啰纷纷扑上来。王富贵却没看它们,只是看着怀里的洁妹儿,像在奶茶店时那样笑了:"等我。"

然后,他抱着洁妹儿,带着万丈金光,冲进了裂缝最深处。

昆仑山脉的结界,在那一刻重新合拢。金光里,有人看见对相拥的身影,像两朵并蒂的花,开在毁灭与重生的边缘。

卷十·尾声

异次元三十八年,春。

长安街道1001号B房的出租屋,换了新的租客。据说以前住个叫王富贵的年轻人,和奶茶店的姑娘一起失踪了,有人说他们死在了昆仑,也有人说他们去了别的次元。

奶茶店还开着,老板娘方世玉的肚子大了起来,每天坐在柜台后晒太阳。她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叫方念富,念着富贵的富。

第18代机器人交警换了新的程序,会对着飞行自行车敬礼。金牙大叔的货运飞船还在跑昆仑线,只是每次经过断魂崖,都会放首老歌。

有人在燕京市的全息屏上,看到过两个熟悉的身影。男的背着把骨刃,女的发梢别着朵塑料茉莉花,他们站在陨石坠落的地方,对着大海笑。

新史记·异次元后篇载:三十七年七月初七,昆仑结界破而复合。平衡者王富贵,以自身为封印,镇压丧尸余孽。其爱人何洁,殉道相随。

民间却有另一种说法:那天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丧尸,也没人见过暗灰色的异能者。只有在每年的七月初七,奶茶店的风铃会自己响起来,像有人在说:

"我叫王富贵,王是王富贵的王,富是王富贵的富,贵是王富贵的贵......"

"我叫何洁,是王富贵的爱人。"

卷十一·余响

异次元三十九年,惊蛰。

一场春雨刚过,长安街的全息广告牌映着湿漉漉的光。方世玉抱着刚满周岁的方念富,站在奶茶店门口,看着第23代机器人交警指挥交通。小家伙穿着虎头鞋,小手抓着块碎糖,咿咿呀呀地指着天空——那里正掠过一艘货运飞船,船身上喷着朵茉莉花。

"那是金牙爷爷的船。"方世玉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发梢沾着点雨水,"他说要去太平洋底,看看当年陨石坠落的地方。"

念富咯咯地笑,把糖块往嘴里塞。方世玉赶紧抢下来,指尖触到孩子颈后块淡金色的印记,像片小小的羽毛。这是出生时就有的,异能管理局的人来看过,说是"守护印",只在平衡者的血脉里出现。

她望着昆仑的方向,那里终年飘着雪。去年冬天,金牙大叔从断魂崖带回来块碎玉,玉上刻着半朵茉莉,另一半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走了。他说在崖底的冰层里,看见过两具相拥的冰雕,男的背后有骨翼,女的发间缠着红绳。

"妈妈,富贵叔叔呢?"念富突然奶声奶气地问,小手指着柜台后的旧照片。那是王富贵和洁妹儿的合影,两人站在奶茶店门口,阳光落在他们肩上,像层薄纱。

方世玉的眼圈红了。她总想起那个总踩着点上班的年轻人,想起他被洁妹儿捉弄时的傻笑,想起他挡在陈祥森面前时的倔强。还有那个总偷偷脸红的姑娘,调奶茶时会哼跑调的歌,擦柜台时总多擦一遍他常站的位置。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守护我们呢。"她把念富抱得紧了些,"就像天鹏大帝,就像所有为我们战斗过的人。"

全息屏突然闪了闪,插播进条紧急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全球多地出现磁场异常,疑似昆仑结界再次波动......异能管理局提醒市民,备好应急物资......"

方世玉的心猛地一沉。她抱着念富冲进店里,反手锁上门。墙上的日历被风吹得翻动,停在异次元三十九年三月初六——距离昆仑结界上次破裂,刚好两年。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奶茶店的玻璃窗。念富突然指着门口,咿咿呀呀地喊:"叔叔......姐姐......"

方世玉回头,看见雨幕里站着两个身影。男的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女的发梢别着朵新鲜的茉莉花,两人的衣服都沾着泥点,却笑得像从未离开过。

"老板娘,来两杯超级无敌冰火两重天。"王富贵的声音穿过雨帘,带着熟悉的戏谑,"多放糖。"

洁妹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方世玉笑:"我们回来了。"

方世玉看着他们,突然捂住嘴,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念富从她怀里挣出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王富贵的腿:"富贵叔叔!"

王富贵弯腰抱起孩子,颈后露出块和念富一模一样的印记。洁妹儿的指尖拂过他的脸颊,那里有道浅浅的疤,是当年被陈祥森划伤的。

"昆仑的事,解决了?"方世玉哽咽着问。

"嗯。"王富贵点头,眼底的雾气彻底散了,"丧尸王的意识被封印在我体内,以后不会再出事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守墓人说,这叫共生。"

洁妹儿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金光:"我们在裂缝里找到了时空碎片,能随时回来看看。"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奶茶店的招牌上,"甜蜜蜜"三个字闪着光。王富贵抱着念富,洁妹儿跟在旁边,三人站在柜台前,像幅失而复得的画。

方世玉抹了把眼泪,转身调奶茶。糖浆在杯里旋转,画出金色的漩涡,像极了昆仑结界的光。

"对了,"王富贵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徽章,"这个,还给管理局吧。"那是当年异能管理局的徽章,边角已经磨圆了。

洁妹儿笑着抢过去,扔进旁边的糖罐:"早该扔了。"

风铃叮当作响,推门进来个穿校服的少年。他看着王富贵,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王富贵?异能学院的历史课上,说你是平衡者......"

王富贵笑了,摸了摸少年的头:"我只是个普通人,在奶茶店打工的。"

少年挠挠头,指着洁妹儿:"那她是......"

"我是他的爱人。"洁妹儿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之一。"

方世玉把奶茶递过来,插着根茉莉花吸管:"算我一份,我们合伙。"

阳光正好,奶茶正甜。王富贵看着身边的人,突然觉得"大富大贵"或许不是指金银财宝,而是此刻——有爱人在侧,有朋友相伴,有个能回去的家。

他低头喝了口奶茶,甜腻的味道漫过舌尖,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窗外,第23代机器人交警正对着飞行自行车敬礼,金牙大叔的货运飞船从上空掠过,留下道淡淡的茉莉香。新的一天开始了,异次元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属于王富贵和洁妹儿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卷十二·寻常日

异次元四十年,夏。

奶茶店的生意比往常好了不少。王富贵穿着新做的浅蓝工装,正弯腰给冰柜补货,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锃亮的地板上。

“歇会儿吧。”洁妹儿端着杯冰镇酸梅汤走过来,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她的发梢剪短了些,别着支银质茉莉发簪,是王富贵用第一笔分红买的。“今天三十五度呢,别中暑了。”

王富贵直起身,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酸梅的清爽顺着喉咙往下淌。“没事,以前在工地上搬砖,四十度都扛过来了。”他笑着擦了擦嘴,目光落在店门口的新招牌上——“富贵洁奶茶铺”,五个字是方世玉写的,歪歪扭扭却透着喜气。

方念富正趴在柜台后写作业,小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他今年三岁了,颈后的守护印颜色深了些,偶尔会无意识地操控桌上的笔飘起来。“富贵叔叔,历史老师说你能变大怪兽。”小家伙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能变给我看吗?”

洁妹儿敲了敲他的脑袋:“写作业呢,别捣乱。”

王富贵笑着揉了揉念富的头发:“那不是怪兽,是守护大家的样子。”他低头看着小家伙颈后的印记,想起守墓人说的话——平衡者的血脉会延续,守护的责任也会传承。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墙上的合影上。照片里,王富贵和洁妹儿站在昆仑山口,背后是重新合拢的结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笑得比阳光还灿烂。那是去年回去祭拜时拍的,金牙大叔特意开着货运飞船送他们去的。

“叮铃——”风铃响了。

推门进来的是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胡子全白了,却精神矍铄。他看着王富贵,突然老泪纵横:“少主,老奴可算找到你了。”

王富贵愣了愣。这是当年昆仑关卡跪他的那个异能者,后来听说被管理局撤职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人家,我不是什么少主。”

“您是!”老人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天鹏”二字,“这是先帝赐给您父亲的,说等您觉醒了就交给您。”

洁妹儿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突然“咦”了一声:“这上面的纹路,和富贵骨翼上的一样。”

王富贵的心猛地一跳。父亲?他有父亲?

老人抹了把眼泪,缓缓道出往事。原来王富贵的父亲是天鹏大帝的副将,当年为了封印丧尸王,和丧尸后代的母亲同归于尽,只留下刚出生的他,被偷偷送到凡间抚养。“先帝说,您是平衡者,既能驾驭异能,又能容纳丧尸之力,是唯一能终结灾祸的人。”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王富贵看着玉佩上的纹路,突然想起梦里总出现的场景——个穿铠甲的男人抱着他,在火光里说:“富贵,要好好活着。”

“那我母亲……”

“她是丧尸王族的公主,”老人叹了口气,“当年为了阻止丧尸王破界,背叛了族人,和您父亲一起死在了结界里。”

洁妹儿握住他的手,掌心暖暖的:“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王富贵。”

王富贵抬头,看见她眼底的坚定,突然笑了。是啊,不管他是平衡者还是少主,不管他的父母是谁,他首先是王富贵,是洁妹儿的爱人,是奶茶店的打工仔。

“玉佩您收着吧。”他把玉佩还给老人,“我现在过得很好。”

老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方世玉打断了:“大爷,喝杯奶茶吧,我们家的忘忧草奶茶,能安神。”她端来杯奶茶,上面浮着层奶盖,像朵云。

老人捧着奶茶,看着店里的景象——王富贵在给客人打包,洁妹儿在教念富写名字,方世玉在擦柜台,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他突然明白了,先帝说的“终结灾祸”,或许不是指战争,而是这样的寻常日子。

“好,好啊。”老人喝了口奶茶,眼眶又红了,“这样真好。”

傍晚关店时,王富贵抱着洁妹儿坐在门槛上,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原来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

“嗯。”洁妹儿靠在他肩上,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晚风飘远,“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远处传来飞行车的鸣笛声,孩子们踩着光能滑板追逐打闹,卖糖画的老汉收拾着摊子,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王富贵低头吻了吻洁妹儿的发顶,突然觉得所谓的宿命,或许不是要你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让你在历经风雨后,懂得珍惜眼前的平凡。

他想起刚失忆时,总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拼命想找回过去。现在才明白,过去不重要,未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有你在,有我在,有奶茶的甜香,有寻常的烟火。

“明天想吃什么?”洁妹儿抬头问,眼里映着晚霞。

“你做的都行。”王富贵笑了,“最好是加双份糖的。”

“才不要,吃多了牙疼。”

“那……加一份?”

“嗯,成交。”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末的温柔。奶茶店的灯亮了,在渐暗的街道上,像颗温暖的星。属于王富贵和洁妹儿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只有细水长流的寻常。

而这寻常,已是最好的结局。

卷十三·新篇

异次元四十一年,秋。

奶茶店的门口多了个小花坛,里面种满了茉莉花。是王富贵亲手栽的,每天打烊后都要浇浇水,像呵护什么宝贝。洁妹儿总笑话他:“比照顾我还上心。”他就挠着头笑:“这不是想让你随时都能看见嘛。”

方念富已经上幼儿园了,每天放学都会背着小书包冲进店里,先抱洁妹儿的腿,再扑王富贵怀里要糖吃。小家伙继承了母亲的聪慧,也沾了点王富贵的“特殊体质”——上次幼儿园体检,医生说他的自愈能力是普通孩子的三倍,吓得方世玉赶紧带他去异能管理局复查,结果出来却只是笑:“随他富贵叔叔,是福不是祸。”

这天傍晚,店里来了个特殊的客人。

是陈祥森。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傲气的少年了,穿着普通的夹克,头发剪短了,眼角多了道浅浅的疤。走到柜台前时,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一杯原味奶茶,少糖。”

王富贵正在擦杯子,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如常应道:“好。”

洁妹儿从后厨出来,看见陈祥森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王富贵递过奶茶时,轻声说:“他的账,记我这儿。”

陈祥森的脸瞬间红了,接过奶茶的手有些抖:“我……我是来道歉的。”他看着洁妹儿,眼神里满是愧疚,“当年是我不对,仗着自己是异能者就胡来,还……还找人打你。”

洁妹儿没说话,只是低头擦着柜台。

王富贵拍了拍陈祥森的肩膀:“过去的事,算了。”

“不能算。”陈祥森猛地抬头,声音有些激动,“我后来被学院开除了,去了昆仑当守关人,才知道当年有多荒唐。你们在断魂崖拼命的时候,我却在温室里享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这是我在崖底捡的,觉得应该给你们。”

盒子里是半朵玉茉莉,和当年金牙大叔带回来的那半块刚好能拼成一朵。

洁妹儿拿起玉茉莉,指尖轻轻摩挲着,突然笑了:“谢了。”

陈祥森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原谅自己,随即也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我要去国外了,跟着医疗队援助异能薄弱区。”他顿了顿,补充道,“想做点正经事。”

王富贵举杯:“一路顺风。”

陈祥森喝完奶茶,转身走了。风铃叮当作响,像是在送他。

洁妹儿把两半玉茉莉合在一起,放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没想到他会变这么多。”

“人总是要长大的。”王富贵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发顶,“就像我们,不也从一无所知,走到了现在嘛。”

窗外的茉莉花在晚风中摇曳,香气漫进店里。方世玉抱着刚织好的小毛衣走出来,上面绣着朵茉莉花:“给念富织的,明年春天就能穿了。”她看见柜台上的玉茉莉,笑了,“这下齐活了。”

夜色渐浓,飞行车的灯光像流动的星河。王富贵关了店门,和洁妹儿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第31盏路灯时,他停下脚步,看着地上的影子——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还记得这里吗?”洁妹儿抬头问。

“怎么会忘。”王富贵笑了,“那天我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会为了我拼命。”洁妹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虽然方式有点吓人。”

王富贵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慢慢往前走,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首无声的歌。路过便利店时,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说全球异能者和普通人的矛盾越来越缓和,天鹏大帝的雕像前,每天都有人献茉莉花。

“你说,以后会不会再也没有战争了?”洁妹儿问。

“会的。”王富贵握紧她的手,“只要我们这样的人多一点,为了寻常日子拼命的人多一点,总会好的。”

回到出租屋时,月光刚好照在窗台上。那盆从奶茶店搬来的茉莉花,开得正盛。王富贵坐在床边,看着洁妹儿给玉茉莉系红绳,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洁妹儿的手顿了顿,转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啊。”

没有求婚戒指,没有盛大仪式,只有一句“好啊”,却比任何誓言都动人。

王富贵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用骨翼碎片做的戒指,边缘刻着茉莉花的纹路——是他偷偷打磨了三个月的。“虽然不值钱,但……”

话没说完,就被洁妹儿抱住了:“我喜欢。”

月光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像撒了层银霜。窗外的茉莉花,仿佛也在为他们祝福。

异次元四十一年,秋,王富贵和洁妹儿决定结婚了。

没有登报,没有通知太多人,只打算在奶茶店摆几桌,请方世玉、金牙大叔,还有几个常来的熟客。王富贵说,这样就够了。

毕竟,最好的日子,从来都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藏在柴米油盐里,在相视一笑里,在每个平凡却安稳的清晨和黄昏里。

奶茶店的灯还亮着,在夜色里像颗温暖的星。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卷十四·婚事

异次元四十二年,春。

奶茶店休业三天,门口挂着块红布,上面用金粉写着“囍”字,是方世玉的手笔。王富贵站在梯子上,往门框上挂红灯笼,洁妹儿在下面扶着梯子,时不时提醒:“往左点,再往左点……哎对,就这儿。”

风里带着茉莉花的清香,混着街上飘来的糖炒栗子味。方念富穿着小红袄,在店里跑来跑去,手里举着根红绸带,嘴里嚷嚷着:“结亲啦,结亲啦!”

金牙大叔从货运飞船上跳下来,手里拎着个大箱子,老远就喊:“富贵,洁妹儿,看我带啥好东西了!”箱子打开,里面是太平洋底的珍珠,颗颗圆润,泛着七彩的光,“给新娘子做首饰,保准亮堂!”

洁妹儿脸一红,连忙摆手:“大叔,太贵重了……”

“不贵重不贵重!”金牙大叔笑得见牙不见眼,“想当年我跑船遇险,还是你俩爹娘托梦给我指的生路呢,这点东西算啥!”他这话半真半假,却把大家都逗笑了。

傍晚时分,客人陆续到了。有以前工地上的工友,有快递站的同事,还有异能管理局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这次没戴墨镜,手里捧着盆兰花,说是“局长特批的贺礼”。

陈祥森也回来了,晒黑了不少,胳膊上多了道伤疤。他给洁妹儿带了串异域的宝石手链,给王富贵带了把锋利的匕首:“在外面用得上,能防身。”

王富贵接过匕首,发现刀柄上刻着朵茉莉花,忍不住笑了:“你这手艺,不去打银铺可惜了。”

陈祥森挠挠头:“闲时跟着当地工匠学的,瞎琢磨。”

开席的时候,方世玉抱着念富,坐在主位上,非要让王富贵和洁妹儿给她敬茶。“我是你们半个娘,这杯茶得喝。”她眼眶红红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别让人操心。”

王富贵和洁妹儿端着茶杯,恭恭敬敬地弯腰。茶水是奶茶店里的茉莉花茶,温热的,像此刻的心情。

席间,有人起哄让新人讲相识的故事。王富贵想了想,说:“第一次见她,她站在柜台后,发梢别着朵塑料花,笑起来比奶茶还甜。”

洁妹儿补充道:“第一次见他,他踩着点上班,衣领皱巴巴的,我伸手给他理,他脸都红了。”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金牙大叔拍着桌子喊:“好!这叫缘分!”

夜深了,客人渐渐散去。王富贵送陈祥森到门口,两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以后打算咋办?”王富贵问。

“还去医疗队。”陈祥森望着星空,“那边有很多孩子,像当年的我一样,总觉得异能高人一等,得让他们知道,不管有没有异能,好好活着才最重要。”他顿了顿,转头笑了,“你呢?守着奶茶店过一辈子?”

“嗯。”王富贵点头,“守着她,守着这家店,就够了。”

陈祥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夜色里。

王富贵回到店里,看见洁妹儿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那枚骨翼戒指,借着月光细细看。“在想啥?”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

“在想,我们算不算修成正果了。”洁妹儿转过身,眼里映着灯笼的红光,“以前总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好日子。”

“谁说的。”王富贵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日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你看,我们现在有店,有朋友,有彼此,这不就是最好的日子吗?”

洁妹儿笑了,把脸埋在他怀里。窗外的茉莉花,在春风里轻轻摇曳,像在应和他的话。

第二天一早,王富贵和洁妹儿穿着新衣服,去异能管理局办登记。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的资料,忍不住感叹:“平衡者和丧尸后代结婚,这还是头一遭呢。”

王富贵握住洁妹儿的手,笑得坦荡:“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走出管理局,阳光正好。洁妹儿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天空:“你看,那是什么?”

王富贵抬头,看见一群白鸽从上空飞过,翅膀上系着红绸带,像一片流动的云霞。是金牙大叔的手笔,他说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奶茶店的王富贵和洁妹儿结婚了。

“回家吧。”洁妹儿挽着他的胳膊,“该开店了,今天肯定有客人等着喝我们的‘囍茶’呢。”

“好,回家。”

两人手牵手走在长安街上,影子依偎在一起。奶茶店的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像是在唱一首关于平凡与幸福的歌。

异次元四十二年的春天,王富贵和洁妹儿结婚了。没有惊天动地的仪式,却有满城的春风和茉莉香作证。他们的故事,就像杯加了糖的奶茶,甜得刚刚好,暖得刚刚好。

而这样的刚刚好,便是人间最好的滋味。

卷十五·光阴慢

异次元四十五年,冬。

长安街的雪下得紧,飞行车驶过带起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奶茶店的玻璃窗上,簌簌作响。王富贵正趴在柜台上算账,笔尖在账本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旁边的暖气片上烘着两双棉鞋,是洁妹儿给念富做的,鞋底纳着密密麻麻的针脚。

“算完了没?”洁妹儿端着碗姜汤从后厨出来,鼻尖冻得红红的。她把碗往王富贵面前一放,白汽氤氲里,露出手腕上那串珍珠手链——金牙大叔送的贺礼,如今珠子被摩挲得愈发温润。“念富说放学要吃你做的糖糕。”

王富贵放下笔,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意从喉咙直窜到胃里。“早算完了,就等你这句话呢。”他笑着起身,往面粉袋里舀面粉,“今天这雪下得,怕是要封路,金牙大叔的船估计到不了了。”

话音刚落,门上的风铃就叮铃响了。金牙大叔抖着一身雪闯进来,帽子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他摘下护目镜,露出满是风霜的脸:“谁说到不了?你大叔我开船三十年,这点雪算啥!”他把个保温箱往柜台上一放,“刚从昆仑捎来的雪莲,给你媳妇补补身子。”

洁妹儿笑着接过保温箱:“大叔,您这趟又跑昆仑?”

“可不是嘛。”金牙大叔搓着手烤火,“那边新修了座纪念馆,放着当年你们封印丧尸王的骨翼碎片,好多人去参观呢。有个小姑娘,长得跟你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追着我问‘平衡者的故事’,我跟她讲了一下午奶茶店的事。”

王富贵正在揉面的手顿了顿,抬头看见洁妹儿眼里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这些年总有人来打听他们的过去,有记者,有异能学院的学生,甚至有政府官员想请他们去做演讲。但他们都婉拒了——比起“平衡者”的头衔,他们更爱“奶茶店老板”这个身份。

傍晚时,方念富背着书包冲进店里,头上的毛线帽歪到一边,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张奖状。“富贵叔,洁姨,我拿了‘异能控制奖’!”小家伙把奖状往桌上一拍,挺起小胸脯,“老师说我控制自愈能力的本事,比高年级学长还厉害!”

洁妹儿笑着把他拉到暖气片旁,给他捂着手:“慢点跑,看冻着。”她翻开奖状,指尖划过上面的烫金大字,眼里满是欣慰,“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王富贵把刚炸好的糖糕递过去:“奖励你的。”

念富咬了口糖糕,糖馅烫得他直呼气,却含糊不清地说:“等我长大了,也像富贵叔一样,保护大家。”

窗外的雪还在下,路灯亮起来,把雪照得像碎金。方世玉抱着件厚棉袄走进来,棉袄上绣着朵大大的茉莉花:“给念富做的,明年就能穿了。”她看见桌上的奖状,笑着点头,“这孩子,随他富贵叔,有股韧劲。”

王富贵给她倒了杯热奶茶:“世玉姐,您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瞎做呗。”方世玉喝着奶茶,眼神落在窗外,“当年你世玉哥还在的时候,总说要开家分店,让你当店长。现在想想,这样也挺好,安安稳稳的。”

洁妹儿端来盘刚出锅的烤红薯,香气甜得发腻:“世玉姐,尝尝这个,今年新收的蜜薯。”

几人围坐在暖气片旁,吃着红薯,聊着天。雪落在屋檐上,发出轻柔的声响,时光仿佛被拉得很长,慢得像首没唱完的老歌。

深夜关店时,雪已经停了。王富贵牵着洁妹儿的手往家走,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路灯的光晕里,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偶尔有几片未落的雪花,落在洁妹儿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银。

“还记得刚认识那会不?”洁妹儿突然问,“你总踩着点上班,衣领皱得像咸菜干。”

王富贵笑了:“你还总偷偷给我热牛奶,藏在柜台下面,怕被老板娘看见。”

“那不是怕你饿肚子嘛。”洁妹儿掐了他一把,却没用力,“谁知道后来跟你闯了那么多祸,又是昆仑又是丧尸王的。”

“是福不是祸。”王富贵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她,“没那些事,哪能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甜。”

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远处传来巡逻机器人的脚步声,规律得像钟摆。王富贵低头吻了吻洁妹儿的发顶,闻到熟悉的茉莉香——是她头发上的味道,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回家吧,被窝该暖热了。”洁妹儿推了推他。

“嗯。”

两人慢慢往家走,脚印在雪地上并排延伸,像两条永不分离的线。奶茶店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晃,红光透过雪幕,在地上映出片温暖的光晕。

异次元四十五年的冬天,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雪落、炉火和家人闲坐。王富贵和洁妹儿的日子,就像这慢下来的光阴,在柴米油盐里慢慢熬着,熬出了茉莉香,熬出了糖糕甜,熬出了彼此眼底化不开的温柔。

原来最好的故事,从不是跌宕起伏的传奇,而是这样——有个人陪你看遍四季,有个家等你风雪归程,有杯热奶茶,永远为你温在柜台旁。

日子还长,故事未完。

卷十六·传承

异次元五十年,秋。

奶茶店的招牌换了新的,“富贵洁奶茶铺”五个字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却透着股岁月沉淀的温润。王富贵站在门口,看着洁妹儿在花坛里修剪茉莉花,鬓角的白发在秋风里轻轻飘,像极了当年她发梢的塑料花。

“慢点剪,别伤着手。”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剪刀。这些年洁妹儿的手腕总隐隐作痛,是当年在昆仑被黑影抓伤的旧伤,阴雨天尤其厉害。

“知道啦。”洁妹儿笑着拍掉手上的碎叶,“念富今天回来,说要带女朋友来,我得多弄几样菜。”

王富贵挑了挑眉:“那小子,终于肯带回来了?”

“可不是嘛。”洁妹儿往店里走,“说是异能学院的同学,跟他一样,是治愈系的。”

正说着,飞行车的嗡鸣声从远处传来。王富贵抬头,看见辆银灰色的飞行车停在店门口,车门打开,方念富跳下来,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扎着马尾,眼睛像小鹿一样亮。

“富贵叔,洁姨!”念富已经长成半大少年,眉眼间像极了方世玉,颈后的守护印却更清晰了,“这是林溪,我女朋友。”

林溪有些害羞,手里拎着个果篮:“叔叔阿姨好,常听念富提起你们。”

洁妹儿笑着把人往屋里拉:“快进来,外面风大。”她偷偷碰了碰王富贵的胳膊,眼里满是笑意——这姑娘眉眼温顺,看着就讨喜。

王富贵给两个年轻人倒了奶茶,看着念富给林溪介绍柜台上的玉茉莉:“这是当年富贵叔和洁姨在昆仑找到的,据说能辟邪。”

林溪凑近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这纹路,和学院博物馆里‘平衡者骨翼’的纹路一样!”

王富贵笑了:“那是我当年的骨翼碎片做的。”

林溪瞪圆了眼睛,看看王富贵,又看看念富,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富贵叔是传奇’,是真的!”

念富挠挠头:“我没吹牛吧。”

傍晚时,方世玉也来了。她头发全白了,却精神矍铄,手里拿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是给林溪的,上面绣着茉莉花。“我听念富说,你也是丧尸后代?”她拉着林溪的手问。

林溪愣了愣,点点头:“我奶奶是,但她早就脱离了王族,嫁给了普通异能者。”

“那就好。”方世玉笑了,“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心眼好,比啥都强。”

饭桌上,林溪说起学院的事:“现在异能者和普通人相处得可好了,上周还一起办了‘融合 festival’,普通人做小吃,异能者表演隔空取物,可热闹了。”

念富补充道:“我还表演了自愈能力,把划破的手指瞬间治好,惊得大家都鼓掌。”

王富贵看着两个年轻人叽叽喳喳的样子,突然想起当年的自己和洁妹儿。那时总觉得前路茫茫,如今却看着新一代的孩子,在和平的年代里无忧无虑地长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饭后,念富拉着林溪去看花坛里的茉莉花:“这是富贵叔亲手种的,每年都开得特别好。”

洁妹儿靠在王富贵肩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时间过得真快,念富都带女朋友回来了。”

“是啊。”王富贵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粗糙,却很温暖,“我们也老了。”

“才不老。”洁妹儿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看,奶茶店还开着,茉莉花还开着,我们还在一起,这就不算老。”

王富贵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月光落在两人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银霜,却温柔得不像话。

夜里关店时,王富贵锁上门,看见念富和林溪在路灯下牵手散步,影子被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金牙大叔的货运飞船声,他现在不跑长途了,就在燕京市周边送货,说是“年纪大了,想守着熟人”。

“回家吧。”洁妹儿挽着他的胳膊。

“好,回家。”

两人慢慢走在月光里,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奶茶店的风铃在风里轻轻摇,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

异次元五十年的秋天,王富贵和洁妹儿看着念富长大,看着新一代的孩子延续着和平的故事。他们的传奇早已被写进历史,却更愿意守着这家奶茶店,看着光阴慢慢流,看着平凡的幸福一代传一代。

就像门口的茉莉花,年年岁岁,花开花落,却总有新的花苞,在春风里悄然绽放。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传承。

卷十七·茶香远

异次元六十年,春。

长安街的老槐树又发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招摇,投下斑驳的光影。奶茶店的招牌换了第三代,“富贵洁”三个字被岁月磨得温润,却依旧透着暖意。王富贵坐在门口的藤椅上,眯着眼晒太阳,手里转着串菩提子,是当年金牙大叔送的,珠子被盘得油亮。

洁妹儿端着杯热茶走出来,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她头发已经花白,用根木簪挽着,脸上爬了些皱纹,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像朵盛开的菊花。“念富和林溪说,下个月带孩子回来。”她挨着王富贵坐下,拿起针线缝补着件小衣裳,是给重孙子做的,布料上印着小小的茉莉花。

“哦?”王富贵睁开眼,眼里闪过丝笑意,“那小子,总算肯回来看看了。”

念富毕业后继承了金牙大叔的货运飞船,跑遍了全球,林溪则在异能学院当老师,教孩子们控制能力。两人去年添了个儿子,叫方思安,思是思念的思,安是平安的安。

“说要带思安来认认门,还说要喝你泡的茉莉花茶。”洁妹儿把线头咬断,抖了抖手里的小衣裳,“你说这孩子,跟他爸小时候一样,就惦记着吃。”

王富贵笑了,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是今年的新茶,是金牙大叔从昆仑捎来的,带着雪山顶的清冽。“等他们回来,我给思安做糖糕,跟当年给念富做的一样。”

正说着,门上的风铃叮铃响了。进来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全白了,背有点驼,却精神很好。他看着王富贵,突然笑了:“还记得我不?”

王富贵愣了愣,随即认了出来:“陈祥森?你怎么回来了?”

“退休了,就回来看看。”陈祥森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接过洁妹儿递来的奶茶,“在国外待了十几年,还是觉得长安街的奶茶最对味。”他脸上的皱纹深了,眼角的疤却更清晰了,“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的消息,说奶茶店还开着,就赶紧过来了。”

“一直在开。”王富贵给他续了点茶,“街坊邻居都爱来坐坐,图个热闹。”

陈祥森看着店里的摆设,柜台上的玉茉莉还在,旁边多了些照片——有王富贵和洁妹儿的结婚照,有念富小时候的傻样,还有金牙大叔抱着飞船模型的笑脸。“真好。”他叹了口气,“我这一辈子,跑了很多地方,救了很多人,却总觉得少点什么。现在看到你们,才明白,少的是这份安稳。”

洁妹儿笑着说:“你也可以留下来,住我们隔壁,空着呢。”

“好啊。”陈祥森眼睛一亮,“我正愁没地方去呢。”

傍晚时,金牙大叔也来了。他拄着根红木拐杖,是用飞船的旧零件做的,上面刻着茉莉花。“听说陈小子回来了?”他嗓门还是那么大,“正好,明天我做东,咱们哥仨喝几杯。”

“好啊。”王富贵应着,眼里满是笑意。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奶茶店的地板上,像幅温暖的画。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混着远处孩子们的笑声,像首关于岁月的歌。

几天后,念富带着林溪和思安回来了。思安刚会走路,摇摇晃晃的,看见王富贵就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太爷爷,糖糕!”

王富贵把他抱起来,笑得合不拢嘴:“有,太爷爷给你做了好多。”

林溪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是个小小的模型,是用念富飞船的零件做的奶茶店,上面站着两个小人,像极了年轻时的王富贵和洁妹儿。“给太爷爷太奶奶的,留个纪念。”

洁妹儿捧着模型,眼眶有点湿:“真好看。”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着王富贵做的糖糕,喝着洁妹儿泡的茉莉花茶。思安拿着块糖糕,举给陈祥森:“爷爷,吃。”

陈祥森笑着接过来:“好孩子。”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柔得不像话。王富贵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所谓的大富大贵,不是金银财宝,不是传奇故事,而是此刻——有爱人在侧,有朋友相伴,有儿孙绕膝,有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低头喝了口奶茶,还是当年的味道,甜得刚刚好,暖得刚刚好。

窗外,长安街的路灯亮了,像串温暖的星。奶茶店的灯也亮了,在夜色里像颗不熄的火种,映着“富贵洁”三个字,透着安稳和幸福。

异次元六十年的春天,王富贵和洁妹儿的奶茶店还开着。来的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故事却一直在继续。他们的传奇,早已融入了寻常的烟火里,变成了街坊邻居口中的“那对好人”,变成了孩子们眼里的“太爷爷太奶奶”,变成了长安街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

而这道风景,会一直留在那里,陪着日出日落,陪着花开花谢,陪着一代又一代人,慢慢变老。

因为最好的故事,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是藏在柴米油盐里的温暖,是那句简单的——“我们还在,奶茶还热着”。

卷十六·惊雷

异次元七十年,冬。

长安街的雪下了三天三夜,飞行车在半空划出的光轨被雪雾晕染,像幅流动的水墨画。奶茶店的玻璃窗上结着冰花,洁妹儿正用手指在上面画茉莉花,指腹划过的地方,冰花融化成小小的水珠,顺着玻璃蜿蜒流下。

王富贵坐在炉边的摇椅上,手里捧着本翻旧的《新史记》,书页边缘已经卷了毛边。他头发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用根红绳系着,脸上的皱纹深了,却依旧精神矍铄。炉火烧得旺,噼啪作响,上面烤着几个红薯,甜香漫了满店。

“念富说,思安今天带女朋友来。”洁妹儿转过身,拿起柜台上的玉茉莉擦了擦,玉面被摩挲了七十年,愈发温润通透,“那丫头是守墓人家的,叫白灵,听说还会用古法占卜呢。”

王富贵放下书,笑了:“守墓人?这缘分,倒跟当年你我一样巧。”

正说着,门上的风铃突然剧烈摇晃,不是被风吹的,更像被什么东西震的。紧接着,整栋楼都晃了晃,炉子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青砖地上。

“怎么回事?”洁妹儿扶住柜台,稳住身形。

王富贵皱起眉,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外面的雪还在下,却透着股诡异的红,远处的昆仑方向,有道黑柱直冲天际,像条从地狱里钻出来的蛇。

“是结界。”他的声音有些发沉,“昆仑结界又破了。”

话音刚落,店里的全息屏突然自己亮了,上面跳出紧急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紧急通知,昆仑山脉出现巨大裂缝,疑似丧尸王残魂突破封印,各地异能者请立即前往支援……”

洁妹儿的脸色白了:“不是说已经彻底封印了吗?”

王富贵没说话,只是走到柜台后,掀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是他当年的骨翼碎片,七十年了,依旧泛着淡淡的金光。“是我体内的封印松了。”他解开黑布,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丧尸王的意识,一直没消失。”

这时,飞行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店门口急刹停下。方念富冲进来,他两鬓也有了白发,脸上带着风霜,手里攥着个通讯器:“爸,妈,思安在昆仑边境,说看到个穿黑斗篷的人,能操控黑雾,跟记载里的丧尸王一模一样!”

林溪跟在后面,脸色苍白:“学院的老师说,那黑雾能腐蚀异能,好多年轻异能者都受伤了……”

王富贵握紧骨翼碎片,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看着窗外的红雪,突然想起守墓人当年的话——“你是钥匙,也是锁”。七十年的安稳日子,终究还是要还的。

“我去趟昆仑。”他转身往门口走,步伐比平时快了些,却依旧稳健。

“我跟你去。”洁妹儿抓起墙上的旧棉袄,那是当年去昆仑时穿的,袖口已经磨破了,“当年能一起去,现在也能。”

王富贵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不舍,却更多的是坚定:“好。”

念富想跟上去,却被王富贵按住肩膀:“你留下,照顾好思安和白灵。”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思安,太爷爷不是什么传奇,只是个想护着家的普通人。”

推开门的瞬间,红雪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王富贵把骨翼碎片塞进怀里,握住洁妹儿的手,两人的指尖都泛着金光。七十年的光阴在眼前闪过,从奶茶店的初遇到昆仑的生死相依,从平凡的日子到此刻的抉择,像场漫长却清晰的梦。

“还记得当年在断魂崖吗?”洁妹儿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抖,却很坚定。

“记得。”王富贵笑了,眼里的光比年轻时更亮,“你说,等完事了,要喝加双份糖的奶茶。”

“嗯。”洁妹儿回握住他的手,“这次也一样,回来就喝。”

两人迎着红雪,一步步往昆仑的方向走。他们的背影在漫天风雪里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拔,像两株在严寒里倔强生长的茉莉花。

奶茶店的风铃还在响,炉子里的红薯还在烤着,柜台上的玉茉莉依旧泛着光。仿佛等这对老人回来,就能像往常一样,倒杯热奶茶,说句“回来啦”。

只是这一次,长安街的红雪,下得格外急。异次元七十年的冬天,平静被打破,而属于王富贵和洁妹儿的故事,在历经七十年的平凡后,迎来了最汹涌的浪头。

卷十七·骨血燃

红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像陷进泥沼。王富贵握着洁妹儿的手,骨翼碎片在怀里烫得惊人,像揣着团不灭的火。沿途的飞行车越来越多,都是往昆仑赶的异能者,有人认出了王富贵,惊得差点从车上掉下来:“是平衡者!他还活着!”

“老爷子,您都这把年纪了,来凑什么热闹?”一个穿机甲的年轻人停在他们身边,面罩打开,露出张稚气未脱的脸,“让我们年轻人来就行!”

王富贵笑了,指节在骨翼碎片上敲了敲:“这热闹,我必须凑。”他抬头望向昆仑方向,黑柱顶端翻涌着黑雾,隐约能看见无数黑影在里面挣扎,“那里面的东西,跟我打了一辈子交道。”

洁妹儿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茉莉花,是她每年夏天晒的,说能安神。“给你。”她把布包塞进王富贵手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七十年了,这双手从握奶茶杯到握骨刃,从未软过,“当年在断魂崖,你说过会回来的。”

“这次也一样。”王富贵握紧布包,茉莉香混着骨翼的金辉,奇异地压下了心底的躁动。

赶到昆仑山口时,这里已经成了战场。异能者的光刃劈开黑雾,却像砍进棉花里,黑影不断从裂缝里涌出来,皮肤暗灰,齿如利刃——和当年的丧尸一模一样。思安正抱着白灵往后退,左臂被黑雾燎得焦黑,却还在咬牙操控治愈光盾:“太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白灵的脸色也不好,手里的占卜龟甲裂了道缝:“是尸王残魂在吞噬结界能量!它在找……找能承载它的躯体!”

王富贵的目光落在裂缝深处,那里有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正发出刺耳的尖啸。他突然明白了,丧尸王要的不是冲破结界,是他——是这具融合了平衡者血脉和丧尸之力的躯体。

“洁妹儿,带他们走。”他把骨翼碎片举过头顶,碎片在红雪映照下爆发出刺眼的光,“这里交给我。”

“我不走!”洁妹儿抓住他的胳膊,指节泛白,“七十年前能跟你共生死,七十年后也能!”她从怀里掏出半块玉茉莉,是当年陈祥森送的那半,“你忘了?这玉能辟邪,我戴着呢。”

黑雾突然加速涌来,最前面的黑影直扑思安。王富贵眼神一凛,骨翼碎片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把丈长的骨刃,金光扫过之处,黑影瞬间化为飞灰。“想动我重孙子?先问过我!”

裂缝里的黑雾猛地收缩,随即炸开,一道百米高的黑影站了起来,没有脸,只有张布满獠牙的嘴,声音像无数冤魂在嘶吼:“王富贵!七十年了,你终于肯出来了!”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王富贵踏雪上前,骨刃在手里嗡嗡作响,“当年没彻底灭了你,是我手软了。”

“手软?”黑影狂笑起来,黑雾翻涌着裹向洁妹儿,“是因为舍不得这丧尸后代吧!你以为封印了我,就能改变你身体里的血?你跟我一样,都是怪物!”

洁妹儿被黑雾缠住,白灵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思安拉住:“别去!那黑雾能腐蚀异能!”

王富贵的眼睛红了。他看着洁妹儿在黑雾里挣扎,七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断魂崖上,她也是这样被黑影拖拽,而他也是这样无能狂怒。

“啊——”

一声长啸震得红雪倒飞,王富贵全身爆发出金光,暗灰色的皮肤从脖颈蔓延开,骨翼从背后破衣而出,带着浴火重生的纹路。这一次,他没有失控,眼底只有清明的怒火:“我是怪物又怎样?我护的是我想护的人,守的是我想守的家!你呢?你只会躲在裂缝里啃食黑暗!”

骨刃横扫,金光劈开黑雾,洁妹儿跌落在雪地里,王富贵飞身接住她,骨翼挡住漫天黑雨:“没事吧?”

洁妹儿咳了两声,嘴角渗出血,却笑了:“我就知道……你还是这么能打。”

黑影被彻底激怒了,黑雾凝聚成巨拳,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砸下来。王富贵把洁妹儿往思安怀里一推,转身迎上去,骨刃与巨拳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金光与黑雾胶着在一起,像天地初开时的混沌。

“用我的血!”洁妹儿突然喊道,撕开手腕,鲜血滴在雪地上,瞬间腾起红色的火焰,“我是丧尸王族后裔,我的血能灼伤它!”

王富贵眼睛一亮,骨刃沾起地上的血火,再次劈向黑影。这一次,黑雾像遇到克星般退散,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躯体开始瓦解:“不!不可能!丧尸的血怎么会伤我!”

“因为她的血里,有爱。”王富贵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而你,只有恨。”

骨刃刺穿黑影的胸膛,金光从内部炸开。王富贵看着黑影在火焰中化为飞灰,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他背后的骨翼慢慢消散,暗灰色的皮肤褪去,露出原本的苍老模样。

“结束了……”他喃喃道,身体晃了晃,往雪地里倒去。

“富贵!”洁妹儿扑过去接住他,他的身体正在变冷,怀里的茉莉花布包散落出来,花瓣被风吹得漫天飞。

王富贵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别难过……我活了七十年,够本了。”他看着漫天飞舞的茉莉花,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奶茶店见到她的样子,“你知道吗?我当年给你整理衣领时……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洁妹儿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滚烫的:“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那杯加双份糖的奶茶……我还没给你做呢……”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慢慢闭上。

这时,白灵突然惊呼:“看天上!”

众人抬头,只见王富贵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飘落的红雪里,而那些金光落地的地方,竟开出了朵朵茉莉花,在严寒里傲然绽放。裂缝正在合拢,黑柱渐渐消散,昆仑的雪,慢慢变回了白色。

洁妹儿捡起朵茉莉花,花瓣上还沾着金光。她知道,王富贵没有消失,他只是化作了守护的一部分,像当年的天鹏大帝,像所有为和平牺牲的人。

“我们回家。”她把茉莉花别在发间,转身对思安和白灵说,“奶茶店的炉子上,还烤着红薯呢。”

思安扶着她,白灵跟在旁边,三人的身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身后,异能者们对着漫天茉莉花敬礼,有人低声说:“看,平衡者用生命,给我们种了片春天。”

异次元七十年的冬天,王富贵走了。没有惊天动地的遗言,却留下了满昆仑的茉莉花。而洁妹儿带着他的爱和未完成的约定,回了长安街的奶茶店。

炉子里的红薯还在烤着,甜香漫了满店,仿佛等那个爱说“回家”的老人,推门进来,说句“我回来了”。

卷十八·茉莉开

长安街的雪化了,融水顺着屋檐滴答作响,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奶茶店的门开着,洁妹儿坐在柜台后,面前摆着套茶具,正慢慢沏着茶。水是昆仑雪水,是思安特意捎来的,茶叶是今年的新茉莉,浮在杯中,像朵朵刚开的花。

柜台上的玉茉莉旁,多了个小小的骨灰坛,黑陶的,上面刻着茉莉花。是王富贵的,他化作金光前,最后一缕意识托白灵带回来的——“让我守着奶茶店,守着她”。

“老爷子,尝尝这茶。”洁妹儿拿起茶杯,轻轻放在坛前,热气氤氲中,她的白发更显分明,“你总说雪水泡茉莉最对味,今天我泡了,你可得多喝点。”

风铃叮铃响,推门进来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是林溪。她手里拿着件织好的毛衣,是给洁妹儿的,藏青色,上面绣着并蒂莲。“妈说您这几天没睡好。”她把毛衣放在柜台上,看见坛前的茶杯,眼眶红了,“富贵叔他……一直惦记着您。”

洁妹儿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像朵盛极的菊:“我知道。他那人,嘴笨,心里却透亮着呢。”她指了指窗外,积雪消融的花坛里,冒出点点新绿,“你看,茉莉要发芽了。”

林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明白——有些离别,不是终点。

傍晚时,陈祥森来了。他比去年更苍老了,拄着的拐杖头包着铜皮,是用当年王富贵的骨刃碎片融的。“我去昆仑了。”他坐在炉边的摇椅上,这是王富贵以前常坐的位置,“那里的茉莉花开得真好,白的像雪,红的像霞,风一吹,香得能飘出三里地。”

洁妹儿给他倒了杯茶:“是他在护着那片山呢。”

“是啊。”陈祥森喝了口茶,看着墙上的合影,照片里的王富贵和洁妹儿还年轻,笑得眉眼弯弯,“我这辈子,服过的人不多,他算一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我在国外记下的,关于异能和丧尸血脉融合的资料,留给思安吧,或许有用。”

洁妹儿接过本子,纸页泛黄,字迹却工整,像极了当年陈祥森给洁妹儿做的手链,藏着笨拙的善意。

春末时,思安和白灵带着方念富夫妇回来了。小思安已经会走路了,摇摇晃晃地扑向洁妹儿,小手抓住她的衣角:“太奶奶,爷爷说太爷爷变成花了,是真的吗?”

洁妹儿抱起他,指着窗外的花坛,新抽的茉莉枝芽已经半尺高:“是真的。等花开了,太爷爷就回来了。”

白灵从包里拿出个木盒,里面是块新刻的玉牌,上面是王富贵和洁妹儿的名字,并排刻着,周围绕着茉莉花纹:“守墓人说,这叫‘同生牌’,能让相爱的人,灵魂永远在一起。”

洁妹儿接过玉牌,触手温润,像握着王富贵的手。她把玉牌放在骨灰坛旁,与玉茉莉遥遥相对,像对相守的老人。

日子一天天过,奶茶店照常营业,街坊邻居还是爱来坐坐,听洁妹儿讲当年的故事。有人问:“您一个人守着店,不孤单吗?”

洁妹儿总是笑着指窗外:“不孤单。你看,茉莉在长,客人在来,他也在呢。”

入夏那天,第一朵茉莉花开了。洁妹儿摘下它,别在发间,像七十年前王富贵初见她时那样。她坐在炉边的摇椅上,抱着那本翻旧的《新史记》,慢慢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她脸上,安详得像睡着了,发间的茉莉花,香得正好。

柜台上的茶杯还温着,骨灰坛旁的同生牌,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那天,长安街的人都说,闻到了特别浓的茉莉香,像有对老人,手牵手走过,笑着说:“回家了。”

卷十九·人间味

异次元一百年,夏。

奶茶店换了新主人,是方思安和白灵。招牌还是“富贵洁奶茶铺”,只是旁边多了行小字:“始于异次元三十七年”。思安像当年的王富贵一样,爱在柜台后算账,白灵则像洁妹儿,总在花坛边修剪茉莉,发梢别着朵新鲜的花。

小思安已经长成小伙子了,在异能学院学考古,总爱拿着放大镜研究店里的老物件——王富贵用过的骨刃碎片,洁妹儿缝补的棉袄,还有那对并排放着的骨灰坛,如今被玻璃罩着,成了店里的“镇店之宝”。

“爸,太爷爷当年真的能变大怪兽吗?”小思安趴在柜台上,看着玻璃罩里的玉牌,眼里满是好奇。

思安放下账本,笑了:“不是怪兽,是守护者。”他指着窗外的茉莉花海,这是百年间不断扩种的,已经铺满了半条长安街,“你看这些花,都是他变的。”

白灵端来刚做好的奶茶,递给个熟客——是当年那个机甲少年,如今也成了老人,拄着拐杖,却总爱来喝杯奶茶:“还是你们家的奶茶对味,甜得刚好,暖得刚好。”

“您慢用。”白灵笑着应着,转身看见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正盯着玻璃罩里的骨灰坛看,“姐姐,这两位是谁呀?”

“是我们的太爷爷太奶奶。”小思安抢着回答,眼里闪着光,“他们是平衡者和丧尸后代,一起守护了这个世界呢。”

小姑娘眼睛一亮:“就是历史书上写的那对?说他们把奶茶店开成了和平符号?”

“对呀。”小思安骄傲地挺起胸,“他们说,最好的守护,不是打打杀杀,是让每个人都能喝上热奶茶,过上好日子。”

夕阳西下,金光照在茉莉花海,像撒了层碎金。思安锁上门,白灵牵着小思安的手,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幅代代相传的画。

远处的昆仑山脉,绿意盎然,再也没有黑雾,只有漫山遍野的茉莉花,年年盛开。

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能看见对老人坐在奶茶店门口,男的给女的倒奶茶,女的给男的理衣领,像寻常夫妻那样,说着家长里短。

新史记·终章载:异次元百年,天下太平。异能者与凡人共处,丧尸之祸绝迹。长安街有奶茶店,名“富贵洁”,传为平衡者王富贵与丧尸后裔何洁所创,其志在“以平凡守护人间”。

而民间的故事里,总带着茉莉香。说有对老人,守着家,守着爱,守着杯永远温热的奶茶,把动荡的岁月,过成了最安稳的人间味。

风拂过长安街,茉莉花开得正好。属于王富贵和洁妹儿的故事,早已融进时光里,变成了寻常日子的一部分,在柴米油盐中,在茶香花影里,永远流传。


更新时间:2025-07-07 08:1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