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功德池底沉着我大师兄

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他甚至没有再看八戒一眼，转身，

迈着那种无声而庄重的步伐，径直离开了净坛殿。沉重的殿门在金蝉长老身后无声合拢，

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殿内只剩下长明灯摇曳的昏黄光芒，

以及莲台稳定吞吐供奉时发出的、若有若无的低沉嗡鸣。八戒僵在原地，

像一尊被浇铸的肥硕泥胎。冷汗，冰凉的、粘腻的冷汗，

正从他油腻的额头、粗壮的脖颈后涔涔而下，汇成小溪，浸透了他华丽的官袍内衬。

袍袖里那块啃了一半的冷乳猪腿，此刻散发出的不再是诱人的香气，

而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油脂和恐惧的腥臊味。刚才那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

深深烫印在他脑海里。黑气！那缕被金蝉长老从莲台金光中“抽”出来，

然后像吸食琼浆玉液般“吸”掉的诡异黑气！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阴冷、绝望、污秽，

充满了最纯粹的负面情绪，是怨毒，是不甘，是临死前最深的诅咒！

八戒对这种气息并不陌生。当年在高老庄外，他钉耙下那些不开眼的小妖，

临死前喷出的最后一口妖气里，就带着一丝丝这种味道，

只是远不如刚才那缕黑气纯粹、浓烈、令人窒息！

金蝉长老……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出尘、代表着灵山戒律与庄严的长老……他吸食的，

竟然是这种东西？！“净坛”……“涤荡凡尘”……“滋养佛性”……八戒猛地打了个寒颤，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看向大殿中央那座宏伟的黄金莲台。此刻，

在长明灯昏黄的光线下，那稳定流转、吞噬着无数珍奇供品的金光，

在他眼中突然变得无比诡异。它不再神圣祥和，反而像一张巨大的、无声狞笑的嘴！

那些凡人的祈祷，信徒的供奉，奇珍异宝，香花美食……是不是都只是表象？

这莲台真正吞噬的，或者说，

这“净坛”真正“净化”出来、供给金蝉长老乃至灵山更高层享用的“滋养”，

难道就是……就是那些被“净化”掉的生灵临死前最污秽、最绝望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