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沟的血债

别吓着孩子。"她把酸菜盆往炕桌上一放，又给爷的烟袋锅里填了烟丝，

"明儿让他爹一个人去拾柴，小柱子在家帮我糊窗户纸。"我心里老大不乐意，却不敢犟嘴。

娘是山东过来的知青，说话带着点侉味儿，嫁给爹后就在这黑瞎子沟扎了根。

她总说这沟里邪性，可真要让她走，她又舍不得这热炕头和院子里那棵歪脖子老榆树。

夜里我睡不着，听着窗外的风声跟狼嚎似的。炕梢的爷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啥，

像是在跟谁吵架。我摸黑坐起来，借着月光看他空荡荡的左袖子，

想起他常讲的故事——五八年那年，爷和大爷爷进老林子套狍子，撞见了一头大黑熊，

左前掌少了半截，眼窝子淌着血，是头独眼熊。大爷爷为了护着爷，被熊拍碎了天灵盖，

爷拼了命用猎刀捅瞎了熊的另一只眼，自己也被啃掉了胳膊。"那老东西记仇，"爷总说，

"它知道咱王家住在黑瞎子沟，总有一天会找回来的。"我当时只当是故事，

直到腊月二十七那天。那天的日头像块冻僵的铜饼，挂在灰蒙蒙的天上。我跟爹在南坡拾柴，

斧刃劈进柞树干时，溅起的冰碴子弹在脸上，比娘纳鞋底的锥子还疼。"爹，

这树窟窿里有毛。"我扒开枯枝，发现树洞里缠着几撮黑毛，粗得像马鬃，

根根带着油亮的黑，"是不是那老东西的？"爹的手顿了顿，他正往背篓里装劈好的柴火，

指关节冻得通红。听见这话，他扔下斧头凑过来，

鼻尖几乎蹭到树洞："是黑瞎子的没错...你看这毛根上的血痂，还新鲜着呢。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腕往林子深处指，"你看那串脚印！"雪地上有串大脚印，

五个趾头印深得能埋下鸡蛋，左前掌缺了块月牙形的肉——跟爷说的那只独眼熊对上了。

可怪就怪在，那脚印往老林子走了没几步，突然转了个直角，往河套那边去了，

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像是慌不择路。"不对劲。"爹蹲下来，

用冻得发僵的手指量着脚印间距，"黑瞎子走山路，后脚总踩在前脚窝里，

这串印子...后脚离着前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