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风微凉

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的冰棱，“沈大将军的骨头…哼，可没他那张嘴硬！”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握着银甲的手猛地一扬，像丢弃一件秽物，将那团浸透了主人鲜血的残破铁片，

狠狠地、侮辱性地摔在脚下冰冷的泥地里！“砰！”沉重的撞击声，如同丧钟，

狠狠敲在我的天灵盖上。眼前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一股滚烫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

我死死抠着冰冷的城砖，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身体里最后支撑的力量被彻底抽空，

我如同一具断线的木偶，软软地沿着冰冷的城墙垛口滑了下去。黑暗如同潮水，

瞬间将我吞没。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只有那件被扔在泥泞里的、染血的银甲，

在灰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最后一点绝望的光。很多年后，新帝巡幸北地，

这座饱经战火、几度易手、又在废墟上艰难重建起来的边城，终于迎来了一丝久违的喧嚣。

新铺的石板路尚不平整，道旁新栽的柳树也还纤细，但临街的铺面总算开张了不少，

透出点活气。我的小瓷铺在一条僻静的巷尾，门脸不大，只挂了块简单的木匾，

写着“惜瓷斋”。午后没什么客人，阳光透过窗棂，

在架子上那些修补好的瓷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正低头，用细小的工具和瓷粉，

一点点弥合一只薄胎白瓷碗上细如发丝的裂痕。动作依旧专注，只是那几根手指，

在无人察觉的细微处，依旧会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

“这修补的痕迹…”一个陌生的、却带着几分莫名熟悉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低沉而温和。

我抬起头。逆着光，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常服、气度却难掩雍容的年轻男子。

他并未看铺子里的其他物件，目光直接落在我刚刚放下工具的那只白瓷碗上。碗身莹白如玉，

唯有那道锔补的痕迹，蜿蜒如一道浅淡的泪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向前踱了一步，

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只碗上，带着一种审视与探究，仿佛在透过那痕迹，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倒像极了一个人。”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情绪，却像一根细针，

轻轻刺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