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泼天狗血,契约还带自助餐?
二十五岁生日蛋糕上的奶油还没干透,苏晚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僵死在了咖啡馆那扇擦得锃亮的落地玻璃窗外。靠窗的角落卡座里,她那交往了三年、口口声声说项目赶进度没空陪她庆生的男友陆明哲,此刻正和她的表妹江心柔吻得难分难解。江心柔那双新做的水晶延长甲,就那么“不经意”地搭在陆明哲昂贵的西装后领上,灯光下晃得刺眼。
苏晚没哭,也没立刻冲进去。她只是感觉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彻底塌方,冷硬的钢筋一根根拔地而起。胸腔里那股沸腾的怒意,被冰封成了近乎冷酷的冷静。她甚至抬手看了眼表,下午三点十分,阳光正好,正是“醒神”的好时候。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冷的响声。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吧台。“给我一杯冰美式,特大杯,不加糖不加奶,双倍浓缩。”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诧异。咖啡师递过来,冰凉沉重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很好,够劲。
苏晚端着这杯“武器”,径直走向那片令人作呕的“风景”。高跟鞋的节奏像是敲在心跳的鼓点上,直到停在桌旁。
“心柔妹妹,这么有兴致?姐夫的肩膀好靠吗?”苏晚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淬了冰的甜腻,瞬间让那对吻得忘我的鸳鸯触电般分开。
陆明哲猛地弹开,脸上血色尽褪,徒劳地试图整理被江心柔蹭乱的衣襟:“晚晚?!你怎么来了?我……你听我解释……”
江心柔则夸张地捂着脸颊,泫然欲泣,仿佛苏晚才是那个捉奸的恶人:“表姐?你别误会,我……我是刚才不小心绊倒了,哲哥哥扶我……”那点廉价的水晶甲依旧闪闪发光。
看着陆明哲慌乱的眼神和江心柔漏洞百出的惺惺作态,苏晚最后一丝忍耐耗尽。“解释?”她扯出一个极其艳丽的笑容,“留着给你的新欢慢慢听吧。”
话音未落,手腕猛地发力!冰凉的褐色液体裹挟着冰块,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哗啦”一声迎头盖下!精准覆盖两张措手不及的脸。
“啊啊啊——!”
冰碴子混着咖啡液顺着陆明哲精心打理的发型和江心柔黏腻的发丝往下淌,昂贵的丝质衬衫瞬间被浸染成大片的深褐色污迹,狼狈不堪。
尖叫咒骂响起,引来了全场的侧目。苏晚看着他们惊慌失措抹脸擦衣服的滑稽样子,心里只有一片冰原般的平静。然而就在这时,她端着杯子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抖——杯底残留的最后一点冰冷咖啡液,猛地向后泼洒出去!
时间仿佛瞬间慢放。
她清晰地看到那几滴褐色的液体,在空气中划过,然后——精准无误地洒在身后那张临窗、视野极佳的宽阔实木办公桌面上!厚实的文件扉页瞬间洇染开深色污痕,桌面上那杯未动过的山泉水杯壁上溅上几点褐色,更显眼的,是那只静静搁在桌沿的、线条冷硬的手工定制皮鞋鞋尖上,落下的那滴刺眼的咖啡渍。
顺着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皮鞋往上,是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劲瘦的腰线,最后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男人坐在那里,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被外界的喧嚣惊醒,那眼神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带着让空气瞬间凝滞的冰冷压迫感。
原本因前一场闹剧已经窃窃私语的咖啡馆,这一刻彻底死寂,只剩下陆明哲和江心柔压抑的抽气声和咖啡液滴落的声音。
苏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糟糕,麻烦大了。她强压下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迅速在心底权衡:这个男人身份非凡,绝不能惹。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张桌子——暗沉厚重的檀木,质感卓绝。桌面一角,放着一个内敛的紫铜名片盒,隐约可见一个凌厉的“厉”字。厉氏集团?苏晚心中微凛。那个在商界有着翻云覆雨之力的顶级财阀?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身面向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她的脸上没有半分被陆明哲他们羞辱的凄惨,也几乎没有闯下大祸的惶恐,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和……破罐子破摔的自若?
“这位先生,”苏晚挺直背脊,让自己的声音清晰而稳定,目光坦然地迎上对方那寒潭般的视线,带着十二分的诚恳道歉,“万分抱歉。手滑,溅脏了您的东西。清理费用,我赔。”语调诚恳,姿态低到了尘土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兜里满打满算也就二百块零钱——刚取出来准备买蛋糕的。她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然而,厉司珩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
他那双能冻死人的眸子,没有看那价值不菲的桌面、被污染的定制皮鞋,甚至没有看那昂贵的文件。他的视线穿透苏晚强装的镇定,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最深处那几乎被完美掩盖的烈焰——那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后淬炼出的刻骨恨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算计光芒。
那光芒,有点意思。一种比他桌子上任何一份价值数十亿的项目书更让他感到一丝兴味的光芒。
“赔?”厉司珩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如同冰镇过的上好红酒,冷冽又惑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那份被污损的文件封面,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却压得周围人喘不过气。“这套文件的纸张是意大利私人订制的工艺,渗透了油墨和特殊涂层,沾染咖啡的污损无法修复。”
苏晚心一沉。果然……
“清理费?”厉司珩的目光终于从她眼底移开,扫过自己的桌子和鞋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你觉得,你赔得起?”
不等苏晚做出任何回应——无论是再次道歉还是梗着脖子硬撑——厉司珩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像帝王下达最终裁决。他身后的助理像是收到了无声的指令,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的高端商务皮包里利落地抽出一份……文件?
“啪”的一声轻响,那份装帧精致的文件被轻描淡写地扔在了苏晚面前那张尚算干净的桌面上。封面上几个硕大的黑体字如同冰冷的枷锁:
——【协议婚姻契约书】
苏晚瞳孔微缩。
“赔不起?也可以换种方式。”厉司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苏晚的耳朵,也钻进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偷听的人心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和一丝诡异的戏谑,“不如……赔我个老婆?”
“三年契约,婚姻之名。应付长辈,各取所需。”他屈起手指,在那份契约上点了点,指尖精准地落在关键条款上:“百万酬劳,包住不包爱。签字生效,违约百倍赔偿。”
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砸下。陆明哲和江心柔彻底愣住了,脸上混杂着震惊和一种扭曲的幸灾乐祸。
百万?包住不包爱?苏晚的心跳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飙升!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绝境中突然看到金矿的狂喜!
打脸buff!还是自带核弹级别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到堪称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她没有去看陆明哲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更没有理会江心柔眼中赤裸裸的嫉妒。
苏晚深吸一口气,脸上那种“惶恐”和“震惊”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职业化的从容。她甚至在陆明哲开口想说什么之前,嘴角弯起一个礼貌而标准的商业微笑弧度:“厉先生的条件,听起来似乎并不亏?”她的声音很稳,没有半分被“逼婚”的屈辱。
厉司珩眯起了眼,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光芒。这种反应……远比他预计的要……有趣得多。
“不过,”苏晚从容地从自己那个不算昂贵的帆布包里摸出最新款的智能手机——这是她熬夜兼职做设计图好不容易攒钱分期买的,也是她此刻反杀的唯一依靠——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击,解锁、点开文档编辑软件,动作快得惊人。
在厉司珩饶有兴味、陆明哲目瞪口呆、江心柔满眼狐疑的注视下,苏晚甚至没有请求许可,直接一步上前,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不容置疑地几乎怼到了厉司珩的眼前!
屏幕上,赫然是另一份刚刚被她指尖光速修改完毕、措辞严谨、条款大胆的“契约书”!
醒目的标题:
——【修订版·反契约婚姻互助条款】
正文核心条款被苏晚特意加粗放大,精准投放进厉司珩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1. 甲方(厉司珩先生): 提供合约所述住所(需至少三居室),并在履约期间,免费、高效提供【乙方打脸需求定制服务】,包括但不限于:前男友羞辱套餐(含日常点单)、绿茶粉碎套餐(需提前预约)、家族长辈应对指南(需实战配合)、关键场合身份威慑支持服务等。
2. 乙方(苏晚女士): 无偿提供“厉太太”身份用于甲方所需社交场合;需配合甲方演绎必要亲密戏份(如接吻等,附加费用结算另议);在契约期间,乙方享有主动、精准、狠厉打击目标对象(详见附件1:目标清单:陆明哲、江心柔等)的自由及甲方无条件协助权限。
3. 补充福利条款:
* 附赠【前男友破产金融精准打击建议套餐】乙份(基于乙方掌握的甲方未知商业情报)。
* 附赠【日常虐渣(目标清单内)VIP体验服务】。
4. 收益: 甲方原定百万酬劳归入乙方“精神损失及服务费”账户。若合约期间,因不可抗力(如甲方失职)导致打脸力度不足,乙方保留自动翻倍违约金索赔权及随时单方面终止合作协议权利(无需支付百倍赔偿)。(甲方违约条款参照此执行)
5. 核心精神:互惠互利,打脸不累!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力。她微微歪头,脸上不再是初时的冷静也不是强装的柔弱,而是一种张扬甚至略带挑衅的、掌控全局般的神采,红唇轻启,吐出让全场空气再次凝固的三个字:“厉总觉得,”她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那份“丧权辱总裁”的反契约上,直视着厉司珩那双骤然收缩、暗流涌动的寒眸,“……这个,如何?”时间仿佛再次停止。咖啡馆里的抽气声又响了一波。陆明哲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江心柔嫉妒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所有人都等着这位身份非凡的厉总勃然大怒,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扔出去。然而——厉司珩的眼底,那片深寒如万载冰川的潭水之下,骤然炸裂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光!是纯粹的被巨大意外勾起的、冰层下岩浆涌动般的兴味!他死死盯着苏晚的眼睛,仿佛要将这个胆大包天、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彻底看穿。那锐利的目光扫过她那份条款堪称“大逆不道”的反契约,在“破产套餐”、“虐渣服务”、“翻倍索赔权”这些字眼上停留片刻。空气紧绷到极致。终于,在苏晚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寂静中,厉司珩那万年不变、如同雕刻而成的冰冷唇角,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挑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不是嘲讽。更像是……猎人终于找到了能激起追逐欲望的、狡猾的猎物?“呵。”一声轻笑,极轻,却像小锤子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他缓缓抬手,食指曲起,用一种近乎轻慢却又无比郑重的姿态,在苏晚的手机屏幕上,落下了自己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签名——【厉司珩】。签完,他抬眸,视线锁死苏晚带着些许愕然的眼睛(她的确没想到他签得这么痛快)。“成交。”两个字,砸在地上。下一秒,在苏晚还沉浸在这意外顺利的胜利中时,厉司珩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冷冽的雪松气息猛地前倾,骤然拉近的距离让苏晚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温热的呼吸近乎暧昧地拂过她的耳廓,那低醇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戏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合作愉快?苏……‘律师’?” 他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工具人?苏晚瞬间清醒,压下心底被那气息搅乱的一丝涟漪,回以同样职业化的假笑:“非常愉快,厉……老板。” 在她心里,已经默默将厉司珩归类为“高价租用打脸神器”。
*
捏着那份新鲜出炉、尚存电子温热的修订版契约,苏晚没再理会身后那片狼藉和那两张怨毒扭曲的脸,挺直背脊走出了咖啡馆。初秋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却让她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奔腾!有了这份契约和背后的“核弹级”工具人,陆明哲,江心柔……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可惜,好心情没能持续五秒。“晚晚!苏晚!你给我站住!” 陆明哲顶着一身湿漉漉的狼狈,头发凌乱,眼里的不甘和嫉妒几乎要烧穿空气,狼狈地追了出来,一把抓住苏晚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她蹙眉。“你疯了!你知道厉司珩是什么人吗?你就敢签那种东西!他那种大人物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你还真当自己能飞上枝头了?你听我说,刚才……”“放手。”苏晚的声音冷得像冰凌,带着不容侵犯的锐利,猛地甩开他的钳制,像甩掉一块肮脏的抹布。“听你说?”苏晚转身,脸上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那种淬了毒的嘲讽,“听你说怎么脚踏两条船?还是听你说怎么哄骗我,把我这个‘前女友’设计的方案说成是你的‘心血’去讨好项目方?”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陆明哲脸色煞白。“你……你怎么知道……”陆明哲脸上血色尽褪。“哲哥哥!”江心柔也追了出来,看着苏晚手里的手机和那份无形的契约,眼中是扭曲的嫉恨和一丝恐惧,尖声道:“表姐,你不能这样对哲哥哥!他都是为了你啊!厉总就是玩玩你的!等你被一脚踢开,我看你怎么哭!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苏晚连一个眼风都懒得施舍给她。她只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看着陆明哲:“陆明哲,认清现实。我们已经结束了。现在挡我道的,是你。”她晃了晃手机,“至于我的‘枝头’稳不稳?有胆子,你可以试试碰瓷厉总刚签下的‘合伙人’?”
那个“合伙人”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她不再废话,转身就要走。
“苏晚!你……”陆明哲被她那陌生的、强大的、带着绝对胜利者姿态的气场彻底激怒,理智全失,上前一步似乎还想抓她。
就在这时,“叮——”
电梯恰好到达一楼,发出清脆的提示音。锃亮的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令人心悸的、能将空气冻结的低气压瞬间弥漫开来。
苏晚的脚步顿住。
陆明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江心柔嚣张的声音戛然而止。
厉司珩身姿挺拔如峭壁青松,不知何时站在了电梯轿厢中央。熨帖合身的深色高定西装一丝不苟,衬得那张本就俊美深刻的脸更是如同神祇下凡,带着无与伦比的尊贵与强烈的压迫感。他深寒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刀,精确地、毫不留情地落在了陆明哲那只试图抓向苏晚的手上。
陆明哲感觉全身血液瞬间冻结,那只手触电般猛地缩回,脸色惨白如纸。
厉司珩这才微微偏头,目光滑到苏晚身上。那目光深邃,复杂难辨,没有丝毫刚才在咖啡厅里的戏谑。他不发一言,长臂一伸,带着一种绝对占有欲的霸道姿态,不容分说地将站在电梯门边、整个人还处于“核弹降临”状态没反应过来的苏晚——强势而精准地——圈入了自己冷冽的怀抱中!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充满了冰冷的掌控意味,并非温存。苏晚的鼻尖撞上他坚实胸膛的西装扣子,一股混合着雪松与沉香的清冽气息瞬间笼罩了她,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她的心跳瞬间失序。
厉司珩一手稳稳揽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以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姿态牢牢固定在身侧,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冰凌,再次扫向已然面无人色的陆明哲。
“陆先生。”开口,声音低沉、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质的冰冷穿透力,字字砸在陆明哲的神经上:“我‘太太’的名字……”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陆明哲那张惨白的脸,如同看着一粒碍眼的尘埃,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与警告:“——你,不配叫。”
话音落下的同时,苏晚只觉下巴被一股微凉却强硬的力量挑起,下一秒,眼前的光线瞬间被遮挡。
厉司珩俯身,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地烙印在了她因为错愕而微张的唇角!
温热的触感与冰冷的气息形成强烈反差,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这个吻没有技巧,甚至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标记意味!苏晚的瞳孔骤然放大,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片嗡鸣。
一触即离。
在陆明哲彻底碎裂的目光和江心柔失声的尖叫中,电梯门从容地、冰冷地合拢,隔绝了外面令人作呕的一切,也隔绝了那道瞬间让苏晚心悸到近乎麻痹的目光。
密闭的电梯空间里,只剩下苏晚不受控制的急促心跳和厉司珩身上那霸道凛冽的气息。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壁镜面,清晰地映照出苏晚略显茫然的脸上那抹突兀的红晕,以及她唇角还残留的、属于另一个男人微热的印记。更清楚地映照出厉司珩那张完美无瑕的侧脸——他深不见底的眼底,没有了刚才的戏谑或冰冷,只剩下一种翻涌的、如同深渊暗流般的复杂情绪,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苏晚猛地回过神,那股被强吻带来的陌生悸动和压迫感让她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背,狠狠地、带着一种刻意的力道擦拭着自己的唇角。
内心OS疯狂刷屏:冷静!苏晚!这只是……契约精神的敬业演出!工具人临场发挥加戏了!别被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的目标是搞钱!打脸!让渣渣破产!这种级别的工具人用着太顺手,不能沉迷,绝对不能!签了他,就是要榨取最大价值!物尽其用!
脸上的热度渐渐褪去,那点悸动被强行压入内心最深处。就在她以为厉司珩不会说话,准备将这尴尬的沉默进行到底时。
一块质感冰冷坚硬的东西被塞进了她的手心。
苏晚低头。那是一张纯黑色的磨砂质感卡片,没有任何花哨的纹饰,只在角落里刻着一个极其简约又极具力度的银灰色“厉”字LOGO。触手冰凉沉实,分量感十足。
“厉太太,”厉司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平稳,却莫名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客套,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收起你的小剧场。”他看穿了她内心的“工具人宣言”?
电梯镜面里,他那双深眸扫过苏晚微微抿起的唇,随后移开视线看向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金属的冷光落在他锋利的侧脸轮廓上,明暗交错。
“前男友的热闹看完了,”他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刚才那场闹剧的本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笃定:
“新战场在顶楼。”
苏晚握着那张冰冷的门卡,仿佛握着一柄刚刚入鞘的绝世利刃的钥匙。电梯无声地飞速上升,指示灯一格一格地跳动。厉司珩的目光落在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上,侧脸线条冷硬如刀锋,眼神沉凝,如同在无声地启动一场早已部署的战略。她刚才那份大胆到堪称“造反”的反契约,似乎只是他庞大棋盘中一枚刚刚激活的、意料之外却又让人兴致盎然的棋子。
顶级猎食者的心思,深不可测。苏晚捏紧了手中的黑金卡片,手心里微微渗出的汗意沾染了那冰凉的表面。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镜子里那个让她心跳失序的男人,内心那个“工具人”的标签却不知不觉带上了一连串的问号。
就在电梯即将抵达顶楼专属楼层,“叮”声即将响起的前一秒——
“嗤。”一声极轻的、带着金属滑轨声响的摩擦声,微不可闻。似乎是厉司珩身后的特助在为他整理手中的公文包,动作间,或许是幅度稍大了一点,不小心撞到了办公桌侧面一个装饰性的、带黄铜滑轨的小抽屉。
那抽屉因为撞击的惯性,滑开了一小条缝隙。
电梯里光滑如镜的内壁,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从缝隙中透出的一小片景象——
那是一个极其简洁、甚至显得有些空旷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没有印章,没有任何想象中属于冷血商战枭雄的物件。
只有一张被妥善保存、微微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背景是一个老旧的街巷一角,墙上斑驳的青苔诉说着年代感。
照片的主角……是一个蹲在墙角、低着头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小裙子,扎着两个乱糟糟的羊角辫,手里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正抬着头看向前方某个点,阳光落在她稚嫩却异常清秀倔强的眉眼上。虽然只有侧脸,但那秀气的鼻尖,清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防备的眼神……
与此刻电梯里,那个被厉司珩揽在身侧、强作镇定擦着唇角口红印的苏晚的轮廓,悄然……重合。
照片一角,用极其古老的钢笔画着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标记,像一个抽象的十字星。
厉司珩似乎并未察觉身后这瞬间的意外。电梯门无声滑开,明亮奢华的顶楼走廊映入眼帘。
他率先迈步而出,背影挺拔冷冽,如同即将走向自己的王座。
只留下苏晚在迈进这未知战场的第一步时,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电梯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镜面中那张一闪而过的模糊照片残影,像一道隐秘的惊雷,劈开了她强行堆砌起的理智堤坝。
第二章:联手屠渣,婆婆登场验真伪
顶级公寓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映得屋内光影迷离。苏晚推开那间号称“次卧”的房门,空间宽敞得离谱,但极简灰白的装修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比样板间还缺少温度。她轻哂一声,把那份价值百万的契约扔进床头柜最深处的抽屉,动作像丢弃一张过了期的电影票。工具人?正中下怀。互不干涉才是最好的防火墙。
“协议细则第一条,”苏晚指尖在厉司珩(头像是一片吞噬光线的深空星云)的微信对话框里跳跃,“需配合应付查岗、假扮恩爱,请厉总提前24小时预约时段,超时加收加班费。”后面附赠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黄豆脸。
屏幕几乎同步闪烁。“允。”回复冷冽得只蹦出一个字。
苏晚挑眉继续打字:“第二条,总裁专属‘打脸’服务今日上线。按对手咖位、打击强度分级付费。注:前男友陆明哲及其关联‘茶渣’(特指江心柔)列入VIP客户名单,套餐价八折。”发送,附带一张收款二维码图片,清晰明了。
三秒静默。“叮!”一声脆响——转账50000.00(备注:VIP套餐预付款)。
苏晚满意地轻吹口气,点了收款。很好,这位“老板”的执行力和爽快程度,暂时值得一个好评。钱到位,服务自然到位。
这层“职业敬业”很快就在顶楼电梯口得到了验证。一个妆容精致、穿着几乎突破安全距离的连衣裙的女助理,正“无意”地在总裁专属电梯附近徘徊。见到苏晚,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轻慢。
苏晚脚步未停,笑意盈盈地挡在电梯按键前:“小姐,厉总刚交代过,顶楼恒温系统是精密设备,对‘非必要热源体’敏感。穿这么清凉,”她目光精准地扫过对方裸露的肩膀,语气关切得像护士长,“容易引发系统误判哦,维修费从部门奖金走,不太好看吧?”
女助理脸上精致的笑容瞬间僵住,红一阵白一阵。“你……!”她刚要反驳,电梯门“叮”一声滑开,厉司珩颀长冷漠的身影出现在里面,眼神甚至没往这边偏移一毫,只吐出两个字:“很吵。”
女助理如同被掐住脖子,瞬间噤声,仓惶后退。苏晚泰然自若地走进去,在厉司珩身边站定,电梯门合拢,镜面映出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效率真高,厉总这钱花得真值。
***
顶奢私房菜馆“云境”,包间名“听竹轩”,格调雅致,价格能扎穿普通人的心。陆明哲特意选在这里,就是为了营造一种“他已跨入上流”的错觉。他精心打理的头发在暖光下泛着油光,西装是咬牙租来的高定——他必须挽回苏晚这张“潜力牌”,尤其是在她搭上厉司珩之后,哪怕只是绯闻。
当苏晚素面朝天、只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走进来时,陆明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堆起深情款款:“晚晚,你来了!还是这么朴素动人。”他起身想拉椅子献殷勤。
“陆总客气。”苏晚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伸来的手,施施然落座,手机在指尖灵动一转,屏幕亮起又暗下——录音已启动。“点单吧,饿。”她语气淡淡,目光扫过镶金的菜单。
陆明哲自认风度翩翩地把菜单推过去:“随便点,我请!就当……给你补过生日。”他刻意强调生日,想唤起苏晚的旧情。
苏晚弯起眉眼:“陆总大气。”指尖却在菜单上迅疾如风,“松露温泉蛋鹅肝酱”、“阿尔巴白松露配5J火腿”、“俄罗斯顶级鱼子酱佐香槟啫喱”……每点一样,侍者报出的价格就让陆明哲嘴角抽搐一下,额角渗出细汗。她甚至还点了瓶价值不菲的库克香槟当饮料。他心里算盘打得山响:稳住苏晚,将来从厉司珩指缝里漏一点都够本!这投资,必须舍得!
菜上齐,流光溢彩地铺满桌面。陆明哲看着账单上那一串零,肉疼得肝儿颤,但戏还得演下去。他凑近,带着恶心的“深情”压低声音:“晚晚,我知道你委屈。厉司珩那种人,就是玩玩,不会真心的!他身边女人如过江之鲫,玩腻了就会丢开手!你回来吧,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马上就要拿下‘海逸’那个大项目了,跟着我才有未来!”他试图PUA,想激起她的恐慌和不安全感。
“海逸项目?”苏晚用小金勺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鱼子酱,眼波流转,带着点“天真”的好奇,“我听说竞争很激烈啊,陆总这么有信心?”
陆明哲见她“上钩”,顿时来劲,压低声音,话里藏不住得意:“当然!我跟他们刘副总的老关系了!这次我的方案,”他眼神闪烁着,“借鉴了‘智创’的核心模块,成本能压到最低!那些老外评委就吃性价比高的!稳得很!”
苏晚心中冷笑,脸上却适时流露出“崇拜”:“真的?陆总你好厉害!”她拿起高脚杯,里面是冰透的库克,“敬你旗开得胜?”
“好!为了我们!”陆明哲激动地举杯,一口闷掉。辛辣的液体下肚,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手握项目,苏晚重回怀抱的美景。
账单送来时,陆明哲故作潇洒地掏出卡,嘴角竭力维持着不在意的弧度。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无声推开。厉司珩一身剪裁完美的铁灰色西装,如同移动的冰川踏入这精心布置的“温馨”场景。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桌面堆积如山的顶级食材,最后落在身体瞬间僵硬的陆明哲身上。
他长腿几步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带着绝对占有的姿态,圈住苏晚的肩膀,指节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颈侧,激起一点微妙的痒意。苏晚微微偏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光。他唇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视线像冰刀一样扎向脸色倏然惨白的陆明哲:“有劳陆总‘盛情款待’我家太太。”他抽出自己的名片,轻描淡写地夹在陆明哲僵硬的手里。
那名片,简洁有力,“厉氏集团战略投资部总经理”的下方,印着让人胆寒的名字——正是“海逸”项目的最大竞争对手,“腾跃科技”的执行总裁兼大股东!厉氏赫然是腾跃的最大靠山!
嗡——陆明哲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仿佛有火车轰鸣,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租来的昂贵西装衬里。他刚才亲口说出的“窃取方案”、“拉关系”……每一句都是敲向自己棺材板的钉钉!他看着厉司珩冰冷含威的眼神,再看看苏晚眼中毫不掩饰的嘲弄,如同坠入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破产的阴影,在这一刻,如同实质般掐住了他的喉咙。厉司珩揽着苏晚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残酷的背影和一句更冰冷的审判:“这顿‘破费’,记我账上。”
***
厉老夫人八十大寿在厉氏半山古宅举办,衣香鬓影,名流云集。苏晚穿着一身厉家紧急送来的定制礼服——浅金色缎面吊带长裙,简洁大气,衬得她肌肤胜雪,锁骨线条精致如刻。她挽着厉司珩的臂弯,神色镇定,偶尔与他耳语,配合得天衣无缝。角落里的江心柔,眼里的嫉妒快喷出火来。她费尽心思才混进来,穿的是一身当季高定仿款,乍看华丽,却总缺了点真品的韵味。
趁着苏晚独自欣赏一幅古画的片刻,江心柔状似亲昵地凑近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贵妇听见的声音“惊呼”:“哎呀,表姐!你这裙子……领口的这个金线刺绣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哎呀,网上最近那个高仿爆款也是这个花纹呢!”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却瞬间引来了几道隐晦的审视目光。
苏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缓缓转身,清泠的目光如寒潭扫过江心柔强作无辜的脸,红唇轻启:“哦?表妹见识真广,连当季设计师私人定制的孤品纹样,都撞上高仿爆款了?”她从随身手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标签卡,两指捏着,举到江心柔眼前,上面清晰镌刻着品牌名和一长串独一无二的产品编码,防伪芯片在灯光下闪动微光。她轻嗤一声,“或者,是表妹看惯了同款‘高仿’,看什么都觉得像?”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讥诮。周围顿时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江心柔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厉老夫人恰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老人家目光如炬,温和地向苏晚招手:“晚丫头,来得正好。我这有个老朋友的祝福,法国的,老花眼看不清,你来帮我念念。”
无数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晚身上。江心柔攥紧了拳头,等着看笑话。
苏晚颔首,步履从容地走到老夫人身边,双手接过那张精致考究的洒金卡片。她微微调整气息,再抬眼时,目光澄澈。流畅圆润、带着优雅韵律感的法语如同溪流般从她唇齿间自然流淌而出,发音精准,语调温柔又不失庄重,念的不仅仅是祝福词,更像是一首短诗,恰到好处地传递着那份远道而来的情谊。
偌大的厅堂安静了几秒。不懂法语的人亦能从她从容的姿态、优美的语感中感受到那份不凡。懂法语的几位老派名媛惊讶地微微颔首。
“好,念得好!”厉老夫人笑容加深,满是赞许,“晚丫头藏得深,原来还有这把‘金嗓子’!”
就在这时,厉司珩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传遍全场:“祖母喜欢,正好。苏晚亦是厉氏下季度顶级珠宝系列‘星河溯洄’的特邀设计师,负责核心概念设计。她的才华,值得我们用最好的珠宝去承载。”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这不仅是对苏晚身份的正式确认,更是对她能力的高度肯定!设计师?!江心柔如遭雷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费尽心机想得到的入场券,原来苏晚早已凭实力拿到!此刻她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小丑!
一场不露声色的交锋刚结束,人群中却感受到另一道更具审视意味的锐利目光。一位身着墨绿色手工旗袍、佩戴着全套水头极足的祖母绿翡翠珠链的贵妇款款走出。她面容保养得宜,神态雍容,眼神却如鹰隼般锋利,直直刺向苏晚周身。厉司珩的母亲,宋美琳。她唇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走近苏晚几步,目光在她那张过分清丽的脸上逡巡。
“看着就是个伶俐孩子,”宋美琳的声音平缓优雅,带着旧式大家闺秀的腔调,听不出喜怒,“就是这年纪轻轻的,有些场面,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尽早上手,免得……以后应付不来,露了怯,反倒跌份儿。”她意有所指,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苏晚毫无装饰的脖颈,“厉家的门楣,重得很,司珩将来要掌舵的产业更大,对身边人的要求,自然不同寻常。晚晚啊,你这出身……”
暗示如同淬毒的针。
苏晚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怒意,反而绽开一个比阳光更和煦的微笑,眼波却平静深邃:“阿姨提点的是。”她微微颔首,姿态谦逊,“我也觉得规矩挺重要的。只不过,”她话音一转,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一旁恨意未消却狼狈不堪的江心柔,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更擅长学会怎么收拾那些不懂规矩,还妄想弄脏桌面的……脏东西。”眼神清冽如寒泉,瞬间与宋美琳那锐利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无声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第三章:掀桌暴富,俯视霸总签休夫
厉氏集团顶层总裁办的空气,凝滞得如同被冻结的冰川。价值连城的古檀木办公桌厚重沉稳,散发着岁月沉淀的幽光,却压不住此刻弥漫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宋美琳,厉家真正的女主人,如同巡视疆土的将军,端坐在特意为她搬来的高背扶手椅上。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毫无波澜,眼神却锐利如解剖刀,从妆容发丝到衣领袖口,一寸寸地剐过站在桌前的苏晚。
江心柔垂首站在宋美琳身侧,努力做出温婉乖巧的样子,只是眼中一闪而逝的快意出卖了她。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机、体型彪悍的保镖,如同雕塑般分立四周,目光森然锁在苏晚身上,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宋美琳终于收回那审视的目光,从那只珍稀鳄鱼皮手袋中抽出一张支票。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施舍和裁决感。她没有递给苏晚,只是用两根保养得如同少女般的手指,随意地将那张天文数字的支票,轻飘飘地“弹”到了那张厚重古朴的紫檀桌面上。
薄薄的纸片与温润的木质表面形成鲜明而讽刺的对比,发出轻微的、侮辱性的声响。
“苏小姐,”宋美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字字带着无形的刻刀,“有些圈子,不是你碰点运气、耍点小聪明就能挤进来的。你的野心和手段,到此为止了。拿着这张支票,马上从这里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司珩面前。”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厉家未来的女主人,需要的是真正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底蕴和助力,而你……从家世、学识、人脉,乃至这身撑不起名门贵气的皮囊,”她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没有一样,配得上‘厉太太’这三个字。认清现实,别把自己弄得太难堪。” 江心柔配合地在一旁发出轻轻的叹息,仿佛极为不忍:“表姐,姑妈也是为你好……”
苏晚从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上抬起头,目光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被冒犯的窘迫。那感觉,像是看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却又拙劣可笑的道具。
她甚至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仿佛宋美琳刚刚宣布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天气消息。“支票啊……”她开口,声音清泠,没有半分波澜,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目光却根本没再看那巨额数字,“宋女士的意思是,用它买断我,也买断厉氏新季度‘星河溯洄’珠宝核心设计师的头衔?买断厉司珩亲口承认的‘厉太太’名分?”
宋美琳眼神一厉:“这些本就不该属于你!没有我厉家给的舞台,你什么都不是!”
“哦?”苏晚轻笑一声,听不出喜怒,“听起来,挺便宜的。”
在所有人,包括宋美琳和江心柔惊愕的目光中,苏晚没有去碰那张支票,反而向前一步,走到了那张象征无上权力和财富的紫檀木办公桌旁。无视保镖骤然绷紧的肌肉,她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隐秘的某处——一个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生物识别器——轻轻一点。咔嚓!一声轻微的机括解锁声响起,旁边一个镶嵌得严丝合缝、设计极其精巧的暗格保险柜无声滑开!
宋美琳猛地站起身,雍容不再,脸上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怒:“你……你怎么会知道密码?!这是司珩的……”她瞬间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尖声厉喝,“拦住她!把她给我拖出去!”
两名保镖反应极快,如同猎豹般疾冲上前!一人伸手抓向苏晚的肩膀,另一人的目标则是她刚探入保险柜的手腕!
就在保镖即将触及苏晚身体的刹那,她眼中厉芒一闪!没有格挡,没有闪避,反而整个人猛地沉腰跨步,脚尖巧妙地在光滑的地板上一点,借力拧身!这是爷爷当年教给她的巧劲——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她双手如钳,猛地扣住了沉重实心檀木桌的雕花桌沿下方!
那力量,并不源自于她纤细手臂的蛮力,而是源于身体瞬间爆发性的协调旋转!以腰背为轴,将全身力量贯注于双臂,骤然向上发力一掀!
“起——!”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的咆哮!巨大的、完全超乎想象的力道骤然爆发!那张需要数名壮汉才能勉强搬动的、象征着厉氏家族威严传承的千年古檀木桌,竟然在她纤细身体的带动下,如同被掀翻的甲板一般,发出一声恐怖的、令人牙酸的木头呻吟,猛地向上掀起!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烟尘、碎屑、价值连城的摆件、厚重的文件……以及那张刺眼的巨额支票,如同遭遇了一场末日风暴,被一股狂暴的力量高高抛起,砸向四面八方!
桌上的烟灰缸狠狠撞在扑来的一个保镖膝盖上,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飞溅而起的一个墨玉镇纸(苏晚之前只当是普通摆件)更是鬼使神差地“铛”一声,正正砸在另一名保镖挥出的、企图钳制她后颈的手腕上!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地响起!
宋美琳和江心柔哪里见过这等暴烈的场面,只来得及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狼狈地抱头向后躲闪,昂贵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木屑,名贵的珍珠项链被砸过来的文件夹挂断,珠子散落一地,叮咚作响,显得她们前所未有的难堪。
巨大的桌面如同倒塌的城墙,狠狠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整个总裁办公室一片狼藉,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昂贵的蓝纹地毯上铺满了文件、碎片、滚动的笔……和那张支离破碎的面目全非的支票。
苏晚站在一片翻腾的尘屑之中,纤细的身影却如山岳般屹立。她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泛起激荡后的薄红,左手掌心被桌面粗粝的边缘划破了一道细痕,渗出点点鲜红。但她的眼神,却冷冽如九天寒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后的睥睨。
办公室的门在这片死寂般的狼藉中被猛地推开!厉司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身环绕的冰冷气场几乎凝固了空气。他深邃的目光瞬间扫过眼前废墟般的景象,最后定格在烟尘中站立的苏晚身上,掠过她脸颊的汗珠、微乱的发丝,最后,精准地捕捉到她掌心那道刺眼的红痕。他瞳孔骤缩,下颌线瞬间绷紧如铁。
在众人惊魂未定、宋美琳愤怒的“司珩你……”尚未出口的瞬间,厉司珩几步冲了过去,他脚步极快,带起一阵风,强势地卷开了碍事的飞散纸张。
他一把抓住苏晚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她的骨头!那架势,像要将这个胆敢掀翻他象征物的狂妄女人生吞活剥!可就在他冰冷的指尖触及她肌肤的刹那,那狂暴的钳制之力猛地一僵!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看着那只微红的手腕和掌心的伤痕,眼中翻涌起骇人的风暴,那风暴却诡异地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住。
下一秒,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在翻倒的檀木桌和满地狼藉的“背景布”前,厉司珩低下头,以一种近乎虔诚、却又带着疯狂偏执的姿态,灼烫的薄唇紧紧吻上了苏晚微微泛红、带着伤痕的掌心!那滚烫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吻,落在她冰凉细腻的皮肤上,如同烙印。
“……”宋美琳的指责卡在喉咙里,化为震惊的空白。
“……”江心柔眼睛瞪得几乎脱眶。
他的唇瓣擦过那道伤痕,动作竟带着一丝……心疼?声音低沉沙哑,蕴着压抑到极致的情绪风暴,穿透尘埃:
“掀得好。”
“夫人……”他的唇贴着她的掌心,抬起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翻滚着漆黑的海浪,仿佛要把她彻底吞噬,“手疼吗?”三个字,像是淬了火的铁,烫得惊人。
苏晚的心脏因这意想不到的、完全失控的举动而漏跳了一拍!她猛地回神,眼底翻涌起一丝冷意和更深的抗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力道之大,让厉司珩都下意识松开了些。
她没有看他,像是要拂去什么脏东西般用力甩了甩手,掌心的微麻感和残留的奇异触感让她心浮气躁。强压下这份波动,她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地扫过脚下的废墟,精准地找到那张被压得皱巴巴、却依旧能看清巨大数字的支票。
俯身,弯腰,她动作流畅地捡了起来。动作没有丝毫卑微,只有掌控一切的平静。看也没看那数字,她只当那是一张餐巾纸般随意折了两下,插入了自己衬衫胸前的口袋。
然后,在厉司珩灼热得几乎将她点燃的目光中,在宋美琳的惊怒和江心柔的嫉恨中,苏晚从手包里抽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打印在浅米色高级羊皮纸上的文件。
她走到办公室角落里唯一还算干净、只放着一个小型玉石摆件的鸡翅木小茶几前。啪!
那份文件被她干脆利落地拍在了光滑的几面上。
《离婚协议书》
五个加粗的大字,嚣张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苏晚伸出那只被厉司珩吻过、还带着伤痕的右手,食指修长,用力地、清晰地点在“甲方(女方)签字处”下方那行娟秀利落的签名——“苏晚”二字上。然后,指尖坚定地移动,重重敲击在乙方(男方)签字栏旁边——那还是一片空白。
她的视线终于抬起,迎上厉司珩那片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声音冷静清晰,如同最精密的标尺,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凝固的空气里:
“厉先生,这张支票(精神赔偿费),我收下了。”她瞥了眼胸口的衣袋。
“麻烦你在这里,” 指尖再次用力点了点那片空白,“签个字。”
她顿了顿,微扬下巴,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祈求,只有纯粹的告知和掌控:
“另外——那份契约上的违约金(感情赔偿费),”
“翻倍。”